夜色下的老街,被数十辆黑色奥迪的车灯照得亮如白昼。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到令人窒ify的肃杀之气。
面馆里,那对老夫妻吓得躲在灶台后面,瑟瑟发抖。另外几个食客,更是恨不得把头埋进碗里,生怕被卷入这场看起来像是黑帮火并的恐怖场面。
而始作俑者,那个之前还嚣张跋扈的黄毛和他两个小弟,此刻己经彻底傻眼了。
“虎……虎哥?”黄毛的牙齿都在打颤,他看着那个单膝跪地的、如同神明般存在的刀疤脸,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金海市地下世界的无冕之王,那个跺跺脚就能让无数人失业、让无数家庭破碎的“刀疤虎”,竟然……对着一个吃阳春面的小子,下跪了?
还自称……“属下”?
“少主?”
这两个字,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黄毛的心上。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今天晚上,一脚踹开的,不是一张普通的凳子,而是一扇通往地狱的大门。
刀疤虎没有理会身后那几个己经吓尿了的蠢货。他依旧保持着单膝下跪的姿势,头埋得很低,等待着陈默的发落。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位少主,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手段通天。他能在一夜之间,让盘踞金海数十年的王家灰飞烟灭,自然也能让他这个刚刚上位的“刀疤虎”,在一瞬间,从人间蒸发。
而他之所以能有今天,全都是拜这位少主所赐。
陈默没有立刻让他起来。
他只是从口袋里,又摸出了一张十元纸币,轻轻地放在了那张二十元的旁边。
“老板,阿姨。”他回头,对着灶台后面那对惊恐的老夫妻,温和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这十块钱,是赔你们刚才那个醋瓶的。应该……够了吧?”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那对老夫妻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而刀疤虎听到这句话,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知道,少主这是在敲打他。
敲打他,御下不严,让这些不长眼的小杂碎,惊扰到了他想守护的这份宁静。
“少主,是属下管教无方!请您降罪!”刀疤虎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惶恐。
陈默缓缓地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平静,却又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虎子,我让你接手王家的地盘,是让你来维持秩序的,不是让你来养一群只会收保护费的垃圾的。”
“是!属下知错!”
“这家面馆,我小时候,我妈经常带我来。”陈默的语气很淡,像是在说一件家常事,“她说,这里的阳春面,有人情味。”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三个己经如泥的小混混。
“我不希望,以后再有什么不长眼的东西,来打扰这份‘人情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属下完全明白!”刀疤虎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然后猛地起身,转身,那张刀疤脸上,己经布满了狰狞的杀气!
他走到那个黄毛面前,二话不说,一脚狠狠地踹在了他的膝盖上!
“咔嚓!”
骨骼碎裂的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啊——!”黄毛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虎哥!饶命啊!虎哥!”
“饶你?”刀疤虎的眼神,冰冷得像一块铁,“你他妈知道你今天得罪的是谁吗?你把天都给捅破了!”
他没有再动手,而是对着身后的手下,下达了冷酷的命令:
“拖出去!”
“按我们‘青门’的规矩,凡欺压良善、败坏门风者,断其手脚,扔到码头上去当乞丐!”
“是!”
两个黑衣大汉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将那三个哭爹喊娘的小混混拖了出去。巷子深处,很快传来了几声压抑的惨叫,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处理完这一切,刀疤虎再次回到陈默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少主,您看……这样处理,您还满意吗?”
陈默没有说话,他只是重新坐了下来,看着桌上那个空空如也的碗,似乎在回味着什么。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虎子,你知道,一碗阳春面,在我这里,值多少钱吗?”
刀疤虎一愣,不敢接话。
陈默自顾自地说道:“当年,我爸在外面跟人谈几千万的生意,我妈,就带我来这里,吃一碗五块钱的面。”
“她说,生意场上的钱,是数字,是冰的。但这碗面的钱,是生活,是暖的。”
他抬起头,看着刀疤虎,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今天,你手下的人,差点砸了我的‘生活’。”
“所以,我需要你赔。”
刀疤虎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你接手了王家所有的产业,我一分没动,都留给了你。”陈默淡淡地说道,“现在,我要你从里面,拿出一半的利润。”
“不是给我。”
他指了指外面那片老旧的街区。
“成立一个基金,就叫‘阳春面基金’。把这条街,还有金海市所有类似的老街区,都给我修缮一遍。把那些失修的房子补好,把那些坑坑洼洼的路填平,让住在这里的老人家,能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辈子。”
“这件事,你亲自去办。办不好……”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未尽的威胁,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分量。
刀疤虎听完,非但没有觉得被敲诈,反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他知道,这是少主在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更是……在给他指一条“明路”。
“是!少主!我明白了!”他重重地点头,语气里充满了感激,“我保证!不出三个月,一定让您看到一个全新的老城区!”
“去吧。”陈默挥了挥手,像是在打发一个下人。
刀疤虎如蒙大赦,再次鞠躬后,带着他那上百号人,如同潮水般,迅速地退去。
不到一分钟,整条巷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场面,从未发生过。
面馆里,那对老夫妻和几个食客,才敢从角落里探出头来,用一种看神仙般的眼神,敬畏地看着那个依旧坐在那里的年轻人。
陈默站起身,对着己经吓傻了的老板娘,再次温和地笑了笑。
“阿姨,面很好吃。谢谢。”
说完,他戴上鸭舌帽,转身,走进了深沉的夜色之中。
只留下一个让所有人,都感觉如梦似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