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宴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几乎要戳出个洞。
苏晚栀摔门而去的声响还在耳边嗡嗡作响,他盯着通话记录调取完成的提示,喉结滚动两下,终于点开那条被截取的原始录音。
电流声后,是他半年前的声音:“知夏,回国怎么不告诉我?”背景音里能听见秘书敲门的动静,接着是他稍显急促的续音,“我让人订了你喜欢的法式大餐,地址发你微信——不过先说好,投资方案我太太最近在研究跨境并购,她对这类项目的敏锐度比我高,不如让她和你谈?”
办公室的顶灯在凌晨三点格外刺眼。
陆时宴攥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后颈的碎发被空调风吹得乱翘——和刚才苏晚栀看见的那缕一模一样。
他抓起西装外套冲出门时,助理抱着笔记本电脑从电梯口跑过来:“陆总,技术部追踪到录音源了,是境外服务器,IP指向周明远名下的离岸公司。”
“周明远?”陆时宴脚步顿在消防通道前,电梯数字屏的红光映得他眼尾发红,“那个搞垮苏氏的周明远?”
助理点头,屏幕上的追踪路径像条毒蛇,从顾记者的邮箱一路缠到周明远的私人服务器。
陆时宴突然笑了,笑得喉结发颤,指节抵着消防栓的金属门,“好,好得很。”
同一时间,苏晚栀蜷在公寓飘窗上。
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全是陆时宴的未接来电。
她盯着新闻评论区里“陆总旧情复燃”“契约婚姻见光死”的恶评,指甲在玻璃上划出细响。
首到一条私信跳出来:“苏小姐,需要我帮忙联系媒体澄清吗?”发信人是她父亲住院时认识的护士小陈。
苏晚栀的睫毛颤了颤。
她想起被周明远买通的供应商堵在医院时,是陆时宴带着律师团出现;想起上周她为苏氏重组方案熬夜,他悄悄把热粥放在她手边;想起刚才他额头磕在水池边的闷响,想起他说“我己经不再需要契约”时,扳手掉在瓷砖上的清脆。
她点开社交平台,指尖在输入框停留三分钟,最终打出:“有些谎言说得太多,连编造者都会相信是真的。”配图是她和陆时宴在苏氏重组签约仪式上的合影——他的手虚虚护在她后腰,她的目光正落在他领带上那枚歪掉的领针上。
评论区瞬间炸了。
有人翻出签约仪式视频,发现陆时宴全程视线都黏在苏晚栀身上;有人扒出宋知夏半年前在采访中说“最欣赏陆总夫人的商业眼光”;甚至有网友截图对比两段录音时长,指出“被曝光的只有47秒,原始录音却有2分13秒”。
凌晨五点,陆时宴站在顾记者家门外。
门铃按到第三声,门内传来慌乱的脚步声,顾记者穿着睡裤开了条缝,看见他的脸立刻要关门,却被他用皮鞋卡住门缝。
“顾先生,”陆时宴将平板举到他眼前,监控画面里,顾记者昨晚在周明远的私人会所拿信封,“是要我现在报警,还是你自己说说,这条录音收了多少钱?”
顾记者的冷汗顺着下巴滴在睡裤上,他哆嗦着去摸茶几上的手机:“我……我马上删帖道歉……”
“不够。”陆时宴弯腰捡起地上的摄像机,“原始素材,备份,所有能证明你剪辑的东西,半小时内发到我邮箱。”他的声音像浸了冰的刀刃,“另外,孙律师昨天帮周明远处理的那笔境外资金转移,警方己经立案了。”
顾记者的膝盖“咚”地磕在茶几角。
陆时宴转身时,瞥见玄关处挂着的全家福——照片里的顾记者抱着女儿,笑得比现在干净十倍。
他顿了顿,说:“你女儿下个月要上小学了吧?”
顾记者的脸瞬间煞白。
三日后的慈善酒会上,水晶灯在周明远头顶晃出冷光。
他端着香槟杯走到陆时宴面前,西装袖口绣着的暗纹像条伺机而动的蛇:“陆总最近很忙啊?又是查录音,又是调警力。”他瞥向不远处正在和企业家们交谈的苏晚栀,“你护得了她一时,能护她一世?”
陆时宴放下酒杯,杯底与大理石台面相撞发出脆响。
他望着苏晚栀被暖光勾勒的侧影,她正指着手机屏幕对人笑,那是网友给她P的“反黑小卫士”表情包。
“我不需要护她一辈子,”他转头看向周明远,眼尾的红血丝像烧红的铁丝,“因为她值得更好的。”他从西装内袋抽出文件袋,“另外,警方刚发来消息,你三年前转移的苏氏核心技术专利,还有去年买通质检局伪造的不合格报告——”他把文件拍在周明远胸口,“够判你十年。”
周明远的香槟杯“啪”地摔在地上。
宾客们的窃窃私语像潮水般涌来,苏晚栀闻声转头,正撞进陆时宴望过来的目光。
他朝她微微颔首,她忽然想起那天在老房子,他蹲在水池下修水管的模样——原来他早把这里当成了家。
深夜,苏晚栀窝在沙发里看新闻。
电视上正播着周明远被警方带走的画面,主持人说:“据悉,此次调查由陆氏集团与苏氏重组团队联合发起……”
“还在看?”陆时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的衬衫下摆没塞进裤子,带着刚洗过的皂角香,“医生说你最近总失眠。”
苏晚栀没回头,盯着电视里自己的镜头——那是她在重组发布会上说“商业的本质是信任”时的画面。
陆时宴在她身边坐下,手臂轻轻环住她的肩:“我知道你还在怕。”他的下巴蹭着她发顶,“怕我像当年那些说要帮苏氏的人一样,怕我藏着没说的秘密。”
苏晚栀的睫毛湿了。
她想起父亲住院时,护士说“那位陆先生每天都来问病情,比你来得还勤”;想起陆时宴办公室抽屉里,整整齐齐放着苏氏近十年的财务报表;想起刚才酒会上,他说“她值得更好的”时,眼里有她从未见过的光。
“我不怕了。”她轻声说,反手攥住他的手腕。
他的脉搏跳得很快,像少年人藏不住心事的心跳。
玄关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苏晚栀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个穿制服的快递员,递来个牛皮纸信封:“苏小姐,您的快递,寄件人是宋知夏。”
陆时宴从沙发上站起来,刚要说话,苏晚栀己接过信封。
月光透过纱帘洒在信封上,“宋知夏”三个字的字迹清瘦利落,背面贴着张便签:“有些误会,该当面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