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闹剧,不仅没有打击到晚星公司的士气,反而像一场别开生面的“团建”,让所有员工的心,前所未有地凝聚在了一起。
经此一役,大家看江念的眼神,除了敬佩和感激,更多了一份死心塌地的追随。
江念没有选择报警。
她知道,对于陈文斌这种人,把他送进去关几天,不痛不痒,反而会让他像疯狗一样,出来后咬得更凶。
她要的,是在商业上,将他和他背后的华纺集团,彻底碾碎。
那才是真正的,杀人诛心。
年会风波过后,江念立刻安排了工厂的年终收尾工作。
她将最后一批生产出来的“晚星膏”,精心包装,推出了一个全新的系列——“晚星1993新年尊享礼盒”。
礼盒的设计,采用了复古的暗红色锦缎面料,上面用金线绣着祥云图案,里面除了“经典一号膏”和“本草驻颜膏”外,还额外搭配了一小瓶由孙慧在实验室里最新研发出的、具有舒缓香气的“玫瑰精华油”。
整个礼盒,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
这款礼盒,不定价,不外售。
只作为“非卖品”,由江念亲自挑选,赠送给像陈若梅、牛夫人这样的重要客户和合作伙伴,用以维系和巩固人脉。
她深知,“晚星”要走高端路线,就必须时刻保持品牌的“稀缺性”和“神秘感”。
“物以稀为贵”,这个道理,她玩得比谁都明白。
处理完所有订单和客户维系的工作后,江念正式宣布——晚星公司,从腊月二十九开始,放年假十天!
这个决定,再次让工人们欢呼雀跃。
这个年代,大部分的私营工厂,为了赶工期,过年能放三西天假,己经算是老板开恩了。像江念这样,首接放一个长假的,闻所未-闻。
放假前,江念将保卫科的五个人叫到了办公室。
“过年了,大家都辛苦了,想回家的,公司报销来回车票。”
其中三个小伙子,都是本地人或是离家近的,自然是想回家过年。
而另外两个,家在遥远的北方,他们对视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江念说:“江总,我们就不回去了。路上时间太长,家里也没啥人了。我们留下,帮着王哥一起看厂子。”
江念点了点头,她理解他们的情况。
“好。那留下来的,我不能亏待你们。”她当即拍板,“春节期间,所有留守人员,三倍工资!食堂那边,林阿姨也己经备足了年货,保证让你们在公司,也能过个好年!”
两人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最后,是王虎。
“王虎,你呢?回家吗?”江念问道。
王虎这个铁塔般的汉子,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几分扭捏和思念。
“想……爷爷一个人在家,妹妹我也很久没见了。”
“应该的。”江念笑了,“正好,我也要回一趟老家。你明天去租一辆好点的轿车,先开车送我回去。然后你再开着车回家,也让你娘看看,她儿子现在出息了,开上小汽车了。”
“初七那天,你再开车来我老家接我。”
王虎听着江念这番体贴入微的安排,眼眶又红了。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一个“好”字,说得铿锵有力。
所有人都安排妥当,只剩下林蕙。
这段时间,林蕙靠着自己的工资和分红,己经攒下了一笔不小的存款。她看着江念,几次欲言又止。
江念看出了她的心思,主动开口道:“林阿姨,想家了?想孩子了?”
林蕙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唉,不想是假的。那小子再不是东西,也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还有我娘,年纪也大了……”
“那就回去看看。”江念拉住她的手,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厚厚的信封,“阿姨,这是我个人给您的年终奖。您也别省着,给家里人买点好东西,给自己扯几身新衣服。离家这么久,该风风光光地回去一趟。”
“晚星还小,离不开人。您把家里安顿好了,早去早回。我跟晚星,在家等您。”
林蕙握着那沉甸甸的信封,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
腊月二十九,清晨。
一辆在当时极为少见的黑色桑塔纳轿车,缓缓地驶离了沪市市区,朝着江北的乡下开去。
车里,王虎专心致志地开着车。
后座上,江念抱着熟睡的女儿晚星,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心情复杂。
越是靠近那个生养了原主的地方,那些属于原主的、充满了屈辱和不甘的记忆,就越是清晰地浮现出来。
她知道,这次回去,不仅仅是过年。
更是要为这具身体里残留的最后一丝执念,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桑塔纳终于驶进了那个贫穷落后的村子——江家村。
稀罕的小汽车一进村,立刻就像一块石头扔进了鸡窝,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村口,那棵大槐树下,一群正在晒着太阳、嗑着瓜子、东家长西家短的婆娘们,立刻伸长了脖子,围了上来。
“哎哟!这是谁家的轿车啊?真气派!”
“肯定是村西头老李家的儿子回来了!我听说他在城里当大老板了!”
车子,缓缓地停在了村口。
当车门打开,江念抱着孩子,从车里走下来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这不是江德福家那个……念丫头吗?”
“是她!她怎么坐小汽车回来了?”
“她不是跟那个知青跑了吗?都快两年没影了!”
议论声中,一个穿着破旧棉袄、满脸褶子的黑瘦老头,也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正是江念这具身体的父亲,江德福。
他看到江念,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立刻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嫌弃和厌恶。
“你这个不要脸的死丫头!还知道回来?!当初跟着野男人跑了,现在还有脸进我们江家的门?!”他张口就骂,声音洪亮。
江念看着他,眼神冰冷,没有说话。
江德福骂了两句,却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辆油光锃亮的黑色桑塔纳上,又看了看江念虽然素净但料子极好的衣服,和他怀里那个粉雕玉琢、一看就养得极好的孩子……
他的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难道……是那个拐跑了自家闺女的知青,在外面发大财了?!
对!一定是这样!不然她哪有钱坐小汽车回来!
想到这里,江德福脸上的嫌弃,瞬间就变成了一副谄媚的、菊花般的笑容。
他搓着手,快步迎了上来,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哎呀!念念啊!你看你这孩子,回来就回来嘛,怎么也不提前跟家里说一声!快,让爸看看我外孙女!长得可真俊啊!”
就在这时,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哟,这不是我们家那个在城里享福的大侄女吗?怎么?这是跟着你的金龟婿,衣锦还乡了?”
只见一个三角眼、薄嘴唇的中年妇女,扭着腰走了过来,正是江念那尖酸刻薄的二婶,刘桂芬。
她的身后,还跟着她那好吃懒做的儿子,江强。
江念看着眼前这群瞬间变脸、丑态百出的“亲人”,心中没有半分的波澜,只有无尽的冷漠和……一丝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