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走在厂区的水泥路上。
身后,李小虎亦步亦趋,腰杆挺得像一杆标枪。
路边,以往聚在一起抽烟磨洋工的老油子们,此刻像一群见了鹰的鹌鹑。
目光远远一对上那身笔挺的保卫科制服,便瞬间埋头,手里的活计干得飞快,仿佛天生就是劳模。
空气里,飘荡着一种名为“敬畏”的,冰冷的气息。
“顾……顾哥。”
李小虎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股压不住的滚烫。
“他们……他们现在都怕你了。”
“怕我?”
顾昭的视线没有丝毫偏移,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不。”
“他们怕的,是厂神。”
李小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向顾昭的眼神,己经从崇拜,蜕变成了狂热。
昨天那场大戏,每一个画面都烙印在他脑海里,至今想起来心脏还擂鼓般狂跳。
那不是破案。
那是降神!
顾昭不再说话,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如同检阅般,扫过一张张写满惊惧与讨好的脸。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疯神”的名号,比保卫科的袖章,好用一百倍。
……
傍晚。
顾昭双手插兜,不紧不慢地踱回了西合院。
一瞬间。
整个院子,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前院正在择菜的大妈,手一哆嗦,一把刚掐好的韭菜“啪”地掉在地上。
正在院里教训自家兔崽子的男人,声音戛然而止,闪电般把孩子薅到了身后,生怕被那道目光扫到。
所有人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汇聚到顾昭身上。
但只一瞬,又都像触电般猛地弹开。
没人敢与他对视。
“哎哟!”
一个尖细中透着刻意热络的声音,打破了这片诡异的死寂。
“这不是咱们院儿里的大神探,回来了嘛!”
三大爷阎埠贵,脸上挤出谄笑,手里死死捏着他那根宝贝鱼竿,迎了上来。
他凑到顾昭跟前,声音压得像做贼。
那双永远在盘算得失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赤裸裸的好奇。
“顾昭啊,你可真是……真是给咱们院儿里长了大脸了!”
“那刘海柱,平时人五人六的,嘿,谁知道是个内贼!还是你眼睛毒,一眼就给他揪出来了!”
他搓着手,身子又往前探了半寸,几乎要贴到顾昭身上。
“那个……跟三大爷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昨天厂里那个……那个厂神显灵,它……它到底是真是假啊?”
顾昭停下车,缓缓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老狐狸的算盘珠子,都快崩我脸上了。”
“三大爷。”
顾昭的声音很轻。
“这世上的事,信则有,不信则无。”
“您说呢?”
阎埠贵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愣在原地,反复咂摸着这句话,到底是还是不是阿?
顾昭不再理他,推着车,径首往中院走去。
只留下三大爷一个人,站在原地,脸色变幻不定。
这小子,比泥鳅还滑!
……
后院。
壹大爷易中海,佝偻着背,坐在小马扎上。
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主心骨,两眼无神地盯着地面上的一只蚂蚁。
他面前,聋老太拄着那根油光锃亮的龙头拐杖,一下,一下,极有节奏地敲击着青石板。
叩。
叩。
每一声,都像一根钢针,扎在易中海的心上。
“就这么……完了?”
易中海的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几乎要溢出的不甘。
“急什么。”
聋老太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古井无波。
“日子,还长着呢。”
“那小子现在风头正盛,杨厂长说案子,武装部也在关注,你现在去碰,就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砸。”
“那难道就让他这么嚣张下去?!”易中海猛地抬头,眼中布满了骇人的血丝。
“疯狗咬人,不能跟他对着吠。”
聋老太的声音,依旧平缓,却透着一股能把人冻僵的寒意。
“得找根最结实的棍子。”
“等他最得意,最瞧不起人的时候……”
“一棍子下去。”
“打断他的腿。”
“让他,再也爬不起来。”
易中海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他死死攥着拳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捏得惨白发青。
心中的滔天怒火,在聋老太这几句阴冷话语的引导下,缓缓沉淀,凝结成了一潭深不见底的怨毒。
对。
不急。
来日方长。
……
中院,贾家。
一股劣质线香的呛人味道,弥漫在昏暗的屋子里。
贾张氏跪在地上,面前摆着一个豁了口的破碗,碗里插着三根歪歪扭扭的香。
她正对着墙角,双手合十,嘴里神神叨叨地念着。
“各路神仙菩萨,玉皇大帝,观音娘娘……求求你们开开眼,千万别让那个活阎王,盯上我们孤儿寡母啊……”
“他不是人,他通着鬼神,我们家可经不起他一指头啊……”
秦淮茹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婆婆这副魔怔的样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
她不信鬼神。
但她信力量。
她亲眼看着不可一世的壹大爷,被顾昭三言两语就说得当众崩溃。
她亲眼看着院里横着走的傻柱,被顾昭一招就踩在脚下,像条死狗一样求饶。
今天,厂里那件神乎其神的事,更是传得人尽皆知。
这个顾昭,可不是“疯子”那么简单。
秦淮茹的目光,穿过昏暗的屋子,落在窗外那个走进自己屋子的挺拔背影上,眼神变得无比幽深,复杂。
……
顾昭关上了房门。
整个世界,瞬间清净。
他没有开灯,只是静静地站在黑暗中,侧耳倾听。
院子里,安静得可怕。
但他能感觉到,一道道复杂的目光,一缕缕混杂着恐惧、怨恨、算计、好奇的情绪,如同无形的丝线,穿透了砖墙,死死地缠绕在他身上。
他脑海里,系统面板自动浮现,冰冷的字体闪烁着微光。
【叮!来自易中海的怨念值+888!老狗的牙,正在暗处磨得更锋利。】
【叮!来自贾张氏的恐惧值+410!迷信,是滋养疯狂最好的燃料。】
【叮!来自阎埠贵的算计值+255!他想从你身上,占点看不见的便宜。】
顾昭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满足的弧度。
他走到床边,缓缓坐下。
这西合院还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