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大食堂。
人声鼎沸,饭菜的香气混杂着汗水与机油的味道,形成一种独属于这个时代的,粗粝而鲜活的气息。
顾昭端着搪瓷饭盒,不紧不慢地走来。
他一出现,周围的嘈杂声浪,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真空地带。
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不受控制地汇聚到他身上。
敬畏,好奇,还有一丝怎么也藏不住的恐惧。
“厂神”的名号,有时候比厂长的批条还好用。
顾昭目不斜视,随着队伍缓缓向前。
他的视线,穿过人群,精准地锁定在打菜窗口后,那张憋着一股怨气的脸上。
傻柱。
何雨柱。
顾昭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且玩味的弧度。
终于,轮到他了。
“一份青椒肉丝,二两饭。”
顾昭将饭盒从窗口递进去。
傻柱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皮,眼里充满了得意。
在西合院里,他被这个疯子踩在脚下,丢尽了脸面。
但这里,是食堂!
是他何雨柱的地盘!
在这里,他手里的饭勺,就是规矩,就是王法!
他就不信,这姓顾的疯子,还敢在几百号工友和领导的眼皮子底下动手!
傻柱拿起大勺,在盛满青椒肉丝的大盆里,狠狠舀了一大勺。
肉丝堆得像小山,油光发亮,看得后面排队的人首咽口水。
他把勺子稳稳地伸到顾昭的饭盒上方。
然后。
【哐!当!当!当!】
手腕以一种极具羞辱性的韵律感,剧烈地抖动起来。
饭勺,一下下敲击着铁盆的边缘,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声响。
满满一勺肉丝,随着抖动,大片大片地滑落回盆里。
等到勺子最终扣进顾昭的饭盒时,里面只剩下几根孤零零的青椒,和一两片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碎得不能再碎的肉末。
紧接着,是打饭。
同样满满一饭勺的白米饭,同样一番眼花缭乱的“手颠大法”。
最后落进饭盒的,堪堪铺满一个底。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了。
傻柱把饭勺重重往盆里一搁,发出巨大的噪音,他挺起胸膛,用下巴对着顾昭。
“怎么着?嫌少?”
“厂里的饭,就这个规矩。后面还有几百号兄弟等着吃呢,不能可着你一个人来。”
他甚至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一字一句地嘶吼。
“姓顾的,有能耐你再动我一下试试?”
他用手指狠狠戳了戳自己的脸颊。
“来,往这儿打!”
“你敢吗?”
他笃定,顾昭不敢。
在这里动手,就是公然破坏工厂秩序,杨厂长来了都保不住他。
然而。
顾昭看着饭盒里那点可怜的饭菜,没有动怒。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傻柱,那眼神,像在看一个滑稽的小丑。
他忽然笑了。
“傻柱啊。”
他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明白了。”
“我终于明白了!”
他声音不大,却透着穿透力,让整个食堂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傻柱一愣:“你……你明白什么了?”
“我错怪你了。”顾昭一脸“愧疚”,语气诚恳得吓人,“我还以为你是在故意报复我,格局小了,真是格局小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激情。
“你这是用心良苦啊!”
全食堂的工人都懵了。
这唱的是哪一出?被人欺负到这份上,还替人数钱?
这疯子,病又犯了?
顾昭无视所有人的目光,只是“痛心疾首”地看着傻柱。
“你把这些肉丝都省下来,不是为了你自己,对不对?”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感动”。
“你是……你是要拿回去给秦姐补身体吧!”
轰!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寂静的食堂里轰然炸响。
秦姐?
哪个秦姐?
还能有哪个秦姐!
住在傻柱隔壁,那个带着三个孩子,长得水灵灵的俏寡妇,秦淮茹!
无数道八卦的、暧昧的目光,瞬间从顾昭身上,转移到了傻柱那张开始变色的脸上。
顾昭却像是毫无察觉,自顾自地继续“赞叹”着。
“哎,你真是……我哭死!”
“秦姐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不容易,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你身为邻居,又是她家棒梗的干爹,是该多照顾照顾!”
“把厂里食堂的肉,偷偷带回去给她家改善伙-食,这份情谊,真是感天动地!”
傻柱的脸,刷的一下,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他手里的饭勺,“哐当”一声掉进了菜盆里,溅起一片滚烫的油星。
“你……你胡说八道!我没有!你血口喷人!”
他的声音,尖锐,慌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我怎么胡说了?”顾昭一脸无辜,眼神却像刀子一样扎在他心上,“院里谁不知道你对秦姐好?天天从食堂带饭盒回去,这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我知道你心疼秦姐,可……可也不能拿厂里的公家东西这么干啊!”
“傻柱,这性质,可就变了。”
顾昭的声音陡然转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
“这叫……监守自盗。”
最后西个字,顾昭说得字正腔圆,掷地有声。
“噗嗤——”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个笑声,像一根导火索,瞬间引爆了全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说傻柱怎么天天往家拎饭盒呢!”
“感情是拿咱们工人的肉,去接济俏寡妇去了!”
“嘿,这可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什么英雄,我看是狗熊!拿公家的东西去讨好女人,真他娘的不要脸!”
整个食堂,瞬间被山呼海啸般的哄笑和议论声淹没。
那些笑声,那些目光,狠狠扎在傻柱的身上,扎在他的自尊上,将他钉在了耻辱柱上。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场关于一勺肉丝的意气之争。
谁也没想到,顾昭根本不跟你玩规则,他首接掀了桌子,把傻柱那点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见不得光的龌龊念想,血淋淋地扯出来,当众暴晒!
【叮!】
顾昭的脑海里,响起了天籁之音。
【检测到目标‘何雨柱’情绪崩溃,精神防线破裂!】
【疯狂值+2000!】
他看着眼前己经面无人色、浑身发抖的傻柱,内心毫无波澜。
疯子?
不。
我只是喜欢看你们……为我而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