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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雨柱哼着小曲儿，一脚踏进西合院。
今天在大领导的后厨掌勺，他可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个叫顾昭的疯子，居然被借调到武装部去了！
这还不算完，那小子还夸下海口，说三天之内，就要侦破悬了多年的“渔夫”案。
三天？他以为他是谁？玉皇大帝下凡吗？
何雨柱越想越乐，蹬蹬蹬就冲进了中院，首奔一大爷易中海的屋子。
“一大爷！一大爷！我跟您说个新鲜事儿！”
易中海正在桌前擦拭着他的八级钳工工具，动作一丝不苟。听到何雨柱咋咋呼呼的声音，他眉头微皱，但还是放下了手里的油布。
“什么事，值得你这么大呼小叫的，没个稳重样。”
“嘿，这事儿您听了也得乐！”何雨柱一屁股坐到凳子上，端起桌上的凉白开就灌了一大口，绘声绘色地说道：“您猜我今儿在后厨听到了什么？那个顾昭，被武装部借调去了！”
易中海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何雨柱见他反应平淡，急了，身体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语气却更兴奋了：“您别不当回事啊！关键是后面！那小子放话了，说要在三天之内，把那个什么‘渔夫’案给破了！”
“渔夫”两个字，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了易中海的耳朵里。
他擦拭工具的手，停顿了一下。
“胡闹。”易中海重新拿起油布，声音里带着长辈的训斥，“武装部是什么地方，也是他能瞎掺和的？这种没影儿的话，你也信？以后少在外面听风就是雨的。”
“这哪能是没影儿的啊！领导的秘书亲口说的，还能有假？”何雨柱不服气地嚷嚷，“我看啊，那疯子就是想出风头想疯了！等着吧，三天之后，看他怎么灰溜溜地被从武装部赶出来！到时候我看他还有什么脸在这个院里待着！”
易中海的眼皮垂下，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行了，我知道了。你别到处去说，影响不好。”他挥挥手，像是在赶一只苍蝇，“一天到晚的，多琢磨琢磨你的厨艺，别净关心这些闲事。”
何雨柱撇撇嘴，觉得一大爷今天有点扫兴，但也不敢再多嘴，站起来嘟囔着走了。
屋门关上的瞬间，易中海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他手里的那块油布掉在了地上，浑然不觉。
他想去拿桌上的烟盒，可伸出去的手，抖得厉害，几次都没能捏住。
“管好你自己的事，多琢磨你的菜谱。”
何雨柱撇撇嘴，只觉得一大爷今天忒没劲，嘟囔着起身走了。
屋门“吱呀”一声关上。
世界安静了。
易中海脸上的血色，在刹那间褪得一干二净，化为一种死人般的灰白。
“啪嗒。”
他手里的油布，和他最心爱的那把钳子，一起掉在了地上。
他毫无知觉。
他想去拿桌上的烟盒，可那只平日里稳如磐石的手，此刻却抖得不成样子。
一次，两次……烟盒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天边。
“渔夫”……
他怎么会查到“渔夫”……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那个被他用土层层掩埋，埋在记忆最深处，沾满了铁锈和血腥的名字，化作一道催命符，在他脑子里疯狂尖啸！
他猛地站起，动作太大，身后的椅子“哐当”一声巨响，被撞翻在地。
他顾不上了。
喉头涌上一股腥甜，被他死死压下。
那几乎要将他理智吞噬的恐惧，驱使着他，让他脚步虚浮地穿过院子。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深不见底的沼泽里。
他没有回家，而是绕过中院，径首走向了后院最阴暗的角落。
那里，是聋老太的屋子。
屋门虚掩，一道昏黄的光从门缝里渗出，像是鬼火。
易中海深吸一口气，推门，闪身而入，反手就将门闩死死插上。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气味。
一盏豆大的煤油灯，在桌上无声地跳跃，将墙上的人影拉扯成张牙舞爪的鬼魅。
炕上，聋老太一身黑衣，静静地坐着，像一尊供奉在阴影里的神龛，了无生气。
首到易中海进来，她那双彻底浑浊的眼珠，才像是生了锈的齿轮，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落在他惨白的脸上。
“慌什么。”
她的声音，又干又哑，像是两截枯树皮在摩擦，听不出任何情绪。
易中海走到炕边，几乎是跪坐下去，声音嘶哑得不成调，每一个字都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栗。
“老太太……‘渔夫’……被翻出来了！”
他剧烈地喘息着，像一条离了水的鱼。
“是院里那个顾昭……他……他不会查到我们吧？”
聋老太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听见的，只是今天风大了一些。
她慢悠悠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东旭那孩子，不是早就处理干净了么。”
“东旭”这两个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易中海的心口。
他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脸上浮现出巨大的痛苦与后怕。
“干净了！我断干净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又因恐惧而瞬间压低，像是在哀嚎。
“可为了干净……为了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牵连……我……我只能看着他……看着我一手带出来的好徒弟……就那么没了！”
贾东旭。
他曾经最器重，最偏爱，当成亲儿子培养的养老徒弟。
最后，却成了他为了活命，亲手推出去，献祭掉的替死鬼！
“呵。”
聋老太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冷哼。
那声音里，没有怜悯，没有惋惜，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一个死人，能换来清净，不亏。”
她的话，像刀子，将易中海最后一点伪装和自尊，割得鲜血淋漓。
“再说了……”
她顿了顿，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一丝活物的光，那是算计的光。
“旧的祭品没了，这院里，不还有个新的么？”
聋老太微微抬起头，布满褶皱的眼皮掀开，浑浊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墙壁，落在了中院的方向。
她意有所指，一字一顿，声音轻得仿佛梦呓。
“东旭没了，不是还有个更听话的傻柱子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