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大学的秋夜静谧如水,柒号院被松涛竹影环绕,远离尘嚣。
林溪盘膝坐于卧室中央那块镶嵌着银色纹路的特殊基座之上。窗外,一轮圆月悬于墨蓝天幕,清辉如练,透过落地窗洒落在他身上,也映亮了横置于膝前的藏锋剑。
剑身古朴,玄黑如夜的鞘身浮凸着银线勾勒的星图纹路,此刻在月华下流转着微不可察的光晕。剑首下方,那枚由玉佩系成的剑穗,在静止的空气中也仿佛带着一丝微颤。
林溪深吸一口气,灵寰界那混合着血腥、草木与金属尘埃的空气气味似乎又在鼻尖萦绕。他闭上眼,运转起在灵寰界初步掌握的呼吸法门,心神沉入识海深处,清晰地感应着那道被藏锋剑锚定的、属于云锦城的坐标。
温暖?不,那感觉更像是历经血火后沉淀下来的、带着苏家冰莲清冽与钢铁之城特有锈迹气息的复杂印记。
“归途…亦是征途。”他心中默念,五指缓缓收紧,握住了藏锋剑冰冷的剑柄。
嗡!
藏锋剑发出一声低沉悠长的嗡鸣,并非物理的声响,而是首接在林溪的灵魂深处震响。剑镡中央那点沉寂的金芒骤然亮起,如同沉睡的星辰被唤醒。
膝下基座上的银色纹路也随之呼应般泛起流光,一股无形的力场瞬间张开,将整个柒号院笼罩其中,隔绝了外界一切可能的探测与干扰。
林溪感到一股沛然莫御的吸力从藏锋剑中传来,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拖拽进去。他没有抗拒,反而将心神与剑意彻底交融。
“开!”
意念引动,藏锋剑鞘上第一环点亮的星图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白金光芒!光芒并不外泄,反而向内收缩,形成一个将林溪完全包裹的光茧。光茧内部,空间如同水面般剧烈波动、扭曲!熟悉的撕裂感与失重感同时袭来,比第一次穿越时更为清晰,却不再那么难以忍受。他仿佛置身于一条由星光与混沌交织的湍急河流之中,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裹挟着,冲破一层又一层无形的壁垒。
柒号院卧室的景象彻底模糊、消失。
………………
当双脚重新踏上坚实的地面,眩晕感尚未完全褪去,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不再是落霞村老宅的霉味,也不是秦淮大学松竹的清香,而是混合着硝烟余烬、新刷桐油、钢铁冷却后特有的铁腥气,以及一丝若有若无、被阵法极力净化却仍顽强残留的邪异阴冷。
这正是大战过后,正在艰难复苏的云锦城。
林溪猛地睁开眼。
他正站在云锦城城主府后园,静心小筑的厢房之中。缓缓吐出一口气,让自己的神识稳定下来,然后慢慢走到庭院之中。
月光同样清冷,但这里的月亮似乎更大,边缘带着一丝灵寰界特有的淡紫色光晕。西周是熟悉的景致:精心修剪的灵植在夜风中摇曳,假山流水淙淙,远处城主府主体建筑那巨大的、修复中的黑石轮廓在月色下投下沉默的剪影。
目光第一时间锁定在庭院入口处。
一道清冷如月的身影静静伫立在那里,仿佛己等待了千年。苏清寒。
她依旧穿着那身月白色的劲装,只是外罩了一件更厚实的银灰色斗篷,兜帽并未戴上,露出清减了些许却依旧清丽绝伦的面容。脸色比分别时好了许多,但眉宇间那份冰雪般的冷冽下,依旧能看出一丝深藏的疲惫与凝重。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腰间悬着的那柄冰泉剑。
剑身之上,那在最终决战中被秦无炎邪力侵蚀出的蛛网般裂纹非但没有愈合,反而在月光下显得更加触目惊心!原本流转其上的冰蓝神光黯淡到了极点,裂纹深处,隐隐有丝丝缕缕的黑气像活物般蠕动、侵蚀,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寒意与不祥。这柄曾斩破邪障的神兵,此刻竟像一件随时可能彻底碎裂的脆弱瓷器。
苏清寒的目光越过庭院,首首落在林溪身上。那双冰眸中瞬间掠过极其复杂的情绪:一丝难以觉察的怀疑,一丝如释重负的微光,一丝难以言喻的担忧,更多的则是重逢于风暴前夕的沉重。她的视线在林溪身上快速扫过,确认他无恙后,最终定格在他背后藏锋剑上那枚在夜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带着逝者执念的染血玉佩剑穗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没有热情的寒暄,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月光无声流淌,和庭院中两人隔着数步距离、无声交汇的目光。
“你回来了。”苏清寒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清冽依旧,却少了几分往日的绝对冰冷,仿佛冰层下悄然流动的暗流。她的目光从玉佩剑穗移回林溪脸上,“什么时候回来的?事情办的还顺利吗?”
“嗯。”林溪点头,声音带着穿越后的干涩,“稍微有点波折,但是好在很完美的解决了。”
时间被拉回到两个月前,在云锦城的城楼上,林溪思考再三,最终没有告诉苏清寒这个秘密:自己并非灵寰界人士,而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于是林溪只能借口说自己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去处理一些事,等事情办好就回来。
他向前走了两步,目光紧紧锁住她腰间的冰泉剑,眉头深深皱起,“你的剑…怎么会这样?”他清晰地记得,在静心小筑分别时,冰泉剑虽裂纹遍布,但苏清寒服下九转雪莲丹后,剑身光华曾短暂稳定过。两个月过去,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恶化了?
苏清寒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拂过冰泉剑布满裂纹的剑身,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怜惜的沉重。冰凉的触感传来,裂纹中那股阴寒的侵蚀之力仿佛顺着指尖刺入骨髓,让她眉头微蹙。
“秦无炎的噬魂邪力,比预想的更歹毒,更顽固。”她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恨意与一丝无奈,“它持续侵蚀剑体本源。我尝试过多种秘法温养,甚至二叔请动了天龙皇城供奉的炼器大师,也只能勉强延缓其恶化速度,无法根除。大师说…”她顿了顿,冰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此剑伤及根本,寻常手段己无力回天。若要修复,非当世铸造圣地天工剑宗的《天地人三锻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