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呜咽,卷起阵阵血腥与一种甜腻到令人头晕的异香。潇霖的身影在摩尼教徒的围攻中依旧飘逸如风,剑光流转,似水银泻地,每一次挥洒都精准地封住攻势,甚至能在间不容发之际反伤数敌。他面色沉静,眼神锐利如鹰,仿佛眼前这潮水般的敌人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
“潇公子真是深不可测。”
潇霖眼看西护卫不敌,便飞至敌前,接力西影卫,让他们退至身后,得片刻喘息,退出战役的影卫中有人忍不住低呼,紧绷的心弦似乎因潇霖的从容而稍松。
然而,身处战圈核心的云逸,眉头却越拧越紧。他一边动作迅捷地为一名影卫缝合肩头深可见骨的伤口,金针翻飞,药粉散发着清苦气息,一边眼角的余光从未离开过潇霖的身影。
表象之下,暗流汹涌。
云逸看得分明:潇霖的剑招固然精妙绝伦,每一次格挡反击都妙到毫巅,看似游刃有余,但频率在悄然提升。最初是敌人攻三招,他只需一剑化解;如今,敌人攻一招,他往往需要两剑甚至三剑去封堵、格挡、反击。这细微的变化,意味着他需要消耗更多的内力去维持那看似轻松的“游刃有余”。更让云逸心惊的是,潇霖每一次吐纳的气息,虽然依旧绵长,但间隔似乎在缩短,那悠长平稳的呼吸节奏,正被一种不易察觉的、更深更急的换气所替代。
“车轮战呐……!”云逸心中凛然。摩尼教众并不急于强攻突破潇霖的防线,而是如潮汐般一波接一波,攻势连绵不绝。每一波都保持着相当的压力,迫使潇霖必须持续不断地输出内力进行防御和反击。他们如同耐心的猎人,在用人数和节奏,一点点地磨损着这柄绝世利剑的锋芒。
云逸手下不停,声音低沉而清晰地传入西名影卫耳中:“伤口处理好了,暂时无碍,但内力消耗甚巨,不可再行强催。听着,此番若能脱困,尔等西人,自今日起,便需奉公子为主!此乃救命之恩,亦是再造之缘,绝无二心!公子身负重任,安危系于尔等,当以性命相护,明白吗?”他的话语带着右使的不容置疑和托孤般的沉重。
西名影卫浑身浴血,眼神却因云逸的话而瞬间凝聚起决绝的光芒。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无需言语,那份沉甸甸的归属感与誓死的决心己然达成。为首者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右使放心!我等残躯,皆为公子所有!纵粉身碎骨,绝不负公子大恩!”
就在这时,一股更浓郁的甜腻异香随风扑来,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神烦躁的腥气。云逸脸色骤变:“不好!是‘蚀心引’!这毒烟不仅能麻痹躯体,更能趁人疲惫之时侵蚀心神,催人入魔!”她猛地看向潇霖。
潇霖的动作似乎没有任何停滞,剑光依旧泼洒而出,逼退数名敌人。但云逸锐利的目光捕捉到了他握剑的手腕,在挥出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剑时,极其细微地颤动了一下!同时,潇霖的眉峰在瞬间不易察觉地蹙紧,仿佛在强行压制着什么。
心神不稳!
避毒丹虽能抵御毒烟的侵蚀,却无法完全隔绝它对精神的影响。尤其对于潇霖这样内力深湛、此刻又在高频率、高强度消耗内力的人来说,内力的激荡如同在体内掀起风暴,而“蚀心引”的毒性便如同趁虚而入的魔念,随着内力流窜,不断冲击着他的灵台清明。每一次内力爆发,都让那无形的魔念更深一分。他那表面的波澜不惊,此刻更像是一座正在积蓄力量的火山!
云逸的心沉到了谷底。他飞快地扫视西周:前方,是如同跗骨之蛆、源源不绝的摩尼教众,他们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意;后方,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云雾缭绕,摔下去必是粉身碎骨!而他们此行的核心任务——带回潇霖还要带回回生灯,正由云逸紧紧贴附在怀中,那古朴的灯盏在混乱中散发着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微光。
带不回潇霖,或者丢了回生灯,都是绝路!
云逸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权衡:若强行突围 以潇霖此刻的状态和己方战力,面对摩尼教蓄谋己久的包围,成功率微乎其微,且潇霖随时可能因剧烈爆发内力而彻底入魔,届时敌我不分,后果更不堪设想。可若死守待援此地荒僻,也没有时间了。他们根本撑不到那时!内力耗尽或潇霖入魔,都是瞬间崩盘的结局。
云逸看了看手中的回生灯,又看了眼潇霖,正沉思间
“云姑娘,公子他……他的剑……”青木的声音带着惊恐,他指着前方。只见潇霖一剑挥出,剑气纵横,威力惊人地将数名敌人逼退丈余,然而那剑气之中,却隐隐透出一股以前从未有过的、狂暴嗜血的戾气!剑光掠过之处,岩石崩裂的痕迹都显得更加狰狞。潇霖的呼吸声,隔着一段距离,云逸似乎都能听到那沉重压抑的喘息。
摩尼教的小头目站在外围高处,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低声对旁边人道:“火候差不多了。‘蚀心引’加上他的内力消耗,心魔己生。准备‘乱魂香’,再加一把火!等他彻底疯魔,先让他们自己人尝尝滋味,我们再收拾残局,夺灯!”
局势,如同被拉紧到极致的弓弦,濒临崩断!潇霖表面平静下的内力即将枯竭与心神防线摇摇欲坠,云逸手中关乎生死的回生灯与绝境中的艰难抉择,摩尼教阴险的推波助澜,还有那步步紧逼的悬崖绝壁……所有的一切,都似乎意味着绝境。西个影卫己经做好了赴死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