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轮回

第6章 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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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云之轮回
作者:
垚朵
本章字数:
6768
更新时间:
2025-07-07

凛冽的秋风渐渐带上了冬日的寒意,溪水村也蒙上了一层萧瑟。距离苏大娘下葬,己经过去了一个月。

时间,这味最苦涩也最坚韧的药,终究是起了作用。苏小花不再是那个蜷缩在炕角、抱着染血布包无声流泪的木偶。她开始走出那间充满了悲伤回忆的屋子,重新拾掇起小院,晾晒那些因她无心打理而有些受潮的草药。只是,那双曾经清澈如泉、盛满好奇与狡黠的眼眸,如今沉淀了一层挥之不去的哀伤,像蒙了尘的琉璃,偶尔会望着手腕上那个褪色的无忧草环怔怔出神。

这一个月,是顾三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他不再逗她,言语变得异常温和,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他会默默地将温热的粥饭端到她面前,看着她机械地吃完。

他会在她半夜被噩梦惊醒、啜泣不止时,静静地坐在她屋外的门槛上,低声哼唱起不知名的、带着异乡腔调的小调,那低沉悠扬的声音仿佛能驱散夜的寒冷和恐惧。

他会拉着她去溪边散步,看落叶随水流走,告诉她:“小花,你看,流水不停,日子总要向前。”

他不再提“债”,也不提离开,仿佛他生来就该在这小院里,陪着她度过这最艰难的时光。

苏小花的心,在巨大的空洞和冰冷中,一点点汲取着顾三身上传递过来的、无声而坚定的暖意。她开始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了他递过来的温水,习惯了他拂去她肩上落叶的指尖微温。那是一种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依赖,懵懂而脆弱,却真实地支撑着她没有彻底沉沦。

然而,最近几天,顾三却变得有些“反常”。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时刻在她视线范围内。白天,他说去采药,可往往一去就是一整天,回来时背篓里的药草却不见得有多少。问他去了哪里,他也只是含糊地说“去了远些的山坳”。晚上,他不再坐在她屋外哼唱,而是早早回了自己那间简陋的厢房,里面似乎还亮着灯,偶尔传出些细微的、捣鼓什么的声响。

苏小花的心,莫名地有些空落落的。习惯了顾三无微不至的陪伴,这几日的“失踪”让她感到一丝不安和…被冷落的委屈。她坐在清冷的院子里,看着日渐稀疏的梧桐树发呆,手指无意识地着手腕上的草环。娘亲不在了,顾三…他是不是也要走了?那些“债”,那些玩笑话,终究是镜花水月吗?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感,再次悄悄爬上心头。

“小花!”张大婶的声音在院外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顾三公子让我告诉你,去我家一趟,他托我捎的东西到了,有点沉,让你去搭把手!”

苏小花有些疑惑。顾三托张大婶捎东西?怎么没听他说起?但看着张大婶催促的眼神,她还是站起身,跟着去了。

在张大婶家磨蹭了快半个时辰,张大婶翻箱倒柜,最后才拿出一个不大的、沉甸甸的油纸包,说是顾三托人从镇上捎回来的药材种子。苏小花抱着那包种子,心里更纳闷了:就这么点东西,需要她特意来“搭把手”?

她抱着油纸包,心事重重地往回走。刚走到自家院门口,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原本朴素甚至有些破败的小院,此刻仿佛被施了魔法!

篱笆上、窗棂边、门框上,甚至鸡窝顶上,都缠绕、点缀着新鲜采摘的、带着露珠的山野花束!金黄的野菊、淡紫的雏菊、洁白的山茶、星星点点的不知名小蓝花……绚烂的色彩在深秋的萧瑟中怒放,像一片片跌落凡间的彩霞,将整个小院装点得生机勃勃,宛如梦境。

院子里打扫得纤尘不染,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而清甜的花香,沁人心脾。

顾三就站在那片花海的中央。他换下了那身粗布衣裳,穿着一件月白色的、料子明显好很多的干净长衫(不知他从哪翻出来的),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更衬得他面如冠玉,身姿挺拔。他手里还拿着一大捧刚采的、开得最艳的野菊,正含笑望着她,眼神温柔得仿佛能融化冬雪。

“小…顾三?这…这是你弄的?”苏小花抱着油纸包,傻傻地站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顾三缓步向她走来,每一步都踏在缤纷的花瓣上。他在她面前站定,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她依旧带着哀伤却难掩惊诧的眼眸。

“小花,”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谢谢你。谢谢你当初在崖底没有弃我于不顾,谢谢你用那些珍贵的药救了我的命,谢谢你…在我最狼狈的时候,给了我一个可以安心养伤、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的地方。”

他顿了顿,墨玉般的眸子深深望进她的眼底,仿佛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救命之恩,重逾泰山。我顾三无以为报。你说过,小说里都是这么演的,被救的公子最后会杀回老家,登上人生巅峰,娶妻生子…” 他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仇家要杀,巅峰…或许也要登。但在这之前,我唯一想做的,是兑现我欠你的‘债’。”

他单膝,缓缓地跪了下来。这个动作,惊得苏小花差点把手里的油纸包扔掉!周围的村民不知何时己经悄悄围拢过来,张大婶更是激动地捂着嘴,满眼欣慰。

顾三仰着头,看着苏小花惊愕的小脸,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

“小花,我没有什么宝藏秘籍,只有一颗真心。下半辈子,我想一首守着你。守着你采药,守着你数钱,守着你笑,守着你…不再流泪。你愿意…让我用余生,来偿还这份‘债’吗?让我,成为你人生的‘巅峰’?”

这番话语,如同最滚烫的熔岩,瞬间冲垮了苏小花心中最后一道名为悲伤和孤寂的堤坝。巨大的震惊、难以置信的狂喜、以及长久以来积累的依赖和信任,如同汹涌的潮水将她淹没。她看着跪在花海中、眼神炽热而真诚的顾三,看着他俊美无俦的脸上那份毫不作伪的深情,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句“一首守着你”在耳边轰鸣。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傻傻地点着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却是滚烫的、带着甜味的泪。

顾三笑了,那笑容如同拨云见日,灿烂得让周围的花海都黯然失色。他轻轻拉过苏小花冰凉颤抖的手。在她还沉浸在巨大的冲击中,晕晕乎乎、毫无防备之际,他变戏法似的,从袖中取出一个物件。

那是一个极其古朴的玉镯。玉质温润,呈现出一种内敛的羊脂白,仿佛蕴藏着千年的月光。镯身没有任何繁复的雕饰,线条却流畅得如同天成,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内敛的光华,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静悠远的气息扑面而来。它看起来如此简单,却又如此不凡,巧夺天工,绝非凡品!

顾三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将这个古朴的玉镯,轻轻地、稳稳地套进了苏小花纤细的手腕上。

微凉的触感让苏小花微微一颤。那古朴的玉镯戴在她手腕上,与那个粗糙的无忧草环并排挨着,一个光华内敛,一个质朴无华,形成一种奇异的和谐。她低头看着手腕,仿佛被那玉镯的光华摄住了心神,整个人还是懵懵的,任由顾三牵着她的手。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顾三此生唯一的妻。”顾三站起身,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带着失而复得的珍重。

在张大婶和众多闻讯赶来的乡里乡亲的见证下,一场极其简单却无比真挚的婚礼,就在这被鲜花环绕的小院里举行了。

没有凤冠霞帔,苏小花穿着自己最干净的一件素色衣裙,鬓边簪着顾三采的野菊。

没有八抬大轿,顾三牵着她,走过铺着新鲜松针和花瓣的小径。

没有高朋满座,只有溪水村淳朴的村民,带着真诚的祝福围在一旁。

三拜天地,拜的是这方山水和逝去的苏大娘(灵位前郑重叩首);夫妻对拜,顾三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小花则依旧有些晕乎乎的,脸颊绯红。

合卺酒是张大婶酿的米酒,清甜微醺。

仪式简单得近乎仓促,但每一个步骤,顾三都做得无比认真和庄重。他紧紧握着苏小花的手,仿佛握住了世间最珍贵的瑰宝。

礼成之后,顾三看着小花身上简单的衣裙,看着她因激动和羞涩而泛红的小脸,看着她手腕上那个古朴的玉镯,眼中充满了深深的爱意,却也带着浓浓的愧疚。

“小花,”他捧着她的脸,拇指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花,声音低沉而充满歉意,“对不起,委屈你了。今日简陋,实在仓促。待我…待我了却前尘,必还你一场十里红妆、举世无双的盛大婚礼!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顾三明媒正娶、珍之重之的妻子!”

苏小花靠在他温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感受着手腕上古镯的微凉和草环的粗糙触感。娘亲离去的悲伤依旧在心底深处,但此刻,另一种全新的、带着暖意和希望的依靠感,正悄然滋生,填补着那份巨大的空洞。

她抬起头,望着顾三深邃而认真的眼眸,破涕为笑,笑容里带着泪光,却无比明亮:

“不用什么十里红妆…有你在,就是我的‘人生巅峰’了。” 她将头轻轻靠回他坚实的胸膛,手腕上的古镯在夕阳余晖下,流转着温润而永恒的光泽。

小院里的花海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也在为这对在伤痛中结合的新人,送上无声的祝福。新的生活,带着未知的风雨和承诺的暖阳,悄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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