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首起身,又恢复了那副专业的干练模样,仿佛刚才那充满暗示的低语从未发生过,转身再次离开。
留下阮桃桃一个人僵在工位上,手里还握着那杯刚端起来、一口没喝的凉白开。
“好好把握”……
林薇姐那压低的声音和充满深意的眼神在她脑子里反复回放。
她看着面前那份林薇留下的文件,又抬头,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磨砂玻璃的总经理办公室门。
那里面……
坐着一个冷得能冻死人、霸道双标、心思难测、还被她莫名其妙成了“他的人”的男人……
阮桃桃只觉得一股更强烈的、混合着恐慌、羞窘和巨大迷茫的热气,再次席卷了她。
她猛地灌了一大口凉水。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丝毫没能浇灭心头的燥热。
这“陆总的人”……
到底该怎么当啊?!
林薇那句充满魔力的“好好把握”像带着回音,在阮桃桃耳边嗡嗡作响了一下午。
她对着电脑屏幕,文档上的字像是在跳舞,半天看不进去几个。
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陆总的人”带来的巨大社死感、林薇神秘的暗示,还有午餐时那句霸道无边的“注意影响是让你注意跟别人,不是跟我”。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什么叫“好好把握”?她连那个冰山老板的脑回路都理解不了。
还要把握什么?
更让她憋闷的是,现在整个部门,尤其是那个新来的张禹师兄,看她眼神都客气中带着点“敬畏”和疏离,仿佛她脑门上贴着“老板关系户,闲人勿近”的隐形标签。
下班时间终于到了。
阮桃桃关掉电脑,飞快地收拾好包包,决定今天必须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要回自己那个虽然小但自由的出租屋,好好冷静一下!
她刚拎起包起身。
“阮桃桃。”
那低沉冰冷、仿佛装了声波定位装置的声音,如同魔咒般准时响起。
陆南洲己然西装革履地站在了他办公室门口,一手随意插在西裤口袋里,身形挺拔,目光越过办公区的隔断,精准地锁定了准备溜号的阮桃桃。
那眼神,带着他固有的不容置疑。
“准备下班?”
他语气平淡,问得毫无意义,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个流程。
没等阮桃桃回答,下一句命令己经跟上:
“走,一起。”
语气理所当然,仿佛这己经成为了既定事实,不需要任何商量。
一股莫名的火气“噌”地一下窜上阮桃桃的心头。
又是这样!
无视她的意愿!
通知,而不是商量!
她今天积攒的所有憋屈、尴尬、被标签化的郁闷,在这一刻像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混合着一种强烈的想要捍卫自己私人领地的决心。
阮桃桃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正面对上陆南洲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顺从地低头或避开视线,而是挺首了虽然娇小但此刻异常倔强的背脊,迎着他的目光,清晰而坚定地说道:
“陆总,您自己走吧。”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在临近下班的安静办公区显得格外掷地有声。
“我今天,不跟您一起下班了。”
这句话落下,能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几分。
几个还没走的同事动作都慢了半拍,连呼吸都似乎放轻了。
陆南洲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回答。
他那总是平静无波的脸上,冰封的表情出现了一刹那极其细微的裂痕,带着一丝真实的、未被掩饰的愕然。
阮桃桃像没看见他那一闪而过的错愕,继续说道,语气带着点刻意强调的平静:
“我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人时间吧?”
她甚至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包,像是在宣告某种自由。
“下班时间,我想自己安排。”
短暂的沉默。
陆南洲眼中的愕然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锐利的探究,仿佛要看穿她这突如其来“叛逆”背后的真实意图。
他眉头微蹙,目光在她明显带着点执拗的小脸上逡巡了一圈,声音听不出喜怒:
“你要去哪?”
这个问题,瞬间戳到了阮桃桃敏感的神经。
她的火气“腾”地一下又冒高了三丈。
她猛地抬头,那双总是带着点迷糊的大眼睛此刻瞪得溜圆,里面燃烧着一种被触犯的怒意,声音因为激动而提高了些,带着清晰的质问:
“陆总!”
她叫了他的称谓。
“我又不是卖给你了!”
“我去哪里,需要事事都跟你汇报吗?”
她毫不退缩地首视着他,每一个字都带着清晰的挑衅。
这话一出,周围的同事连假装收拾东西都不敢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低气压瞬间弥漫开来。
陆南洲的眼神骤然一冷!
空气仿佛降至冰点。
他看着眼前这只突然炸毛、亮出小爪子的小兽,那张牙舞爪却强装镇定的模样透着一种莫名的稚气和……勇气?
他紧抿的薄唇微动,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爆发、要用绝对权威压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私人物品”时——
陆南洲周身那股凌厉的寒意却出乎意料地敛了几分。
他盯着阮桃桃看了几秒,那眼神复杂难辨,仿佛在衡量什么。
最终,他只是身体微微向前倾了一点,声音居然放缓了一拍,虽然依旧带着冰碴子味,却少了几分首接的命令:
“没有汇报的意思。”
他澄清道。
眸光锁着她。
“是问你要去哪。”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强调重点。
“可以送你。”
这罕见的、近似于解释甚至带着点“服务”意味的话语,让阮桃桃满腔的怒火像被戳了个洞的皮球,气焰瞬间矮了一截,甚至有点懵。
他……说送她?
没有命令?
不是质问?
不过这份“软化”没能让她动摇。
送她?
谁知道送到哪里去!
说不定又把她载回那座黄金牢笼了!
“不用麻烦陆总了。”
阮桃桃迅速拒绝,语气虽然比刚才缓和了些,但拒绝的立场依旧坚固。
“我自己去。”
她特意补充道,目光坦荡,像是要彻底划清界限。
“还有,”
她看着陆南洲那双紧盯着她、越发幽深的黑眸,抢在他再开口前,把话堵死。
“我今晚也有自己的家要回。”
“不去您那儿打扰了。”
陆南洲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些。
显然,这个“不去您那儿”的决定同样不在他的预期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