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站在一把伞下,陈最握住伞柄向她倾斜,跟着她的步子回到车里。
下雨温度低,车里贴心的开了空调,池非晚从兜里拿出几张纸巾递给他,让他擦去肩膀上的雨水。
陈最戏谑道,“说你没良心吧,你还知道给我纸,说你有良心呢,你让我在雨里站了将近半小时。”
“前几天刚跟你哥保证完,今天第一天送你,你就给我上一课?”
她喉间一涩,还是乖乖承认错误,“对不起。”
陈最动作一顿,掀起眼皮看她,“害怕下雨?”
池非晚默了一会儿,抿抿唇道,“也没到害怕的地步,只是不喜欢。”
她每个被抛弃的时刻都伴随着雨天,以至于到后来只要一下雨,她就会想起这些不开心的事。
她不想说这些,从书包里拿出英语书背单词嗫嚅道,“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陈最眼角微扬,将纸巾丢进垃圾袋里,发动车子载她去学校。
骤雨初歇,天光如琉璃乍破,穿过残败的阴霾。
车停在学校门口的斜对面,陈最递给她一把雨伞,嘱咐池非晚,晚上还在这个位置等他。
“雨停了。”
“还是拿着吧。”
“晚晚!”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池非晚回头,发现劳冉从自家车里下来,然后热切的搂住她的胳膊。
陈最见有人同她打招呼,便先一步驾车离开,轮胎碾过积水,细碎的水珠在空中凝滞片刻,又落回地面。
劳冉疑惑,“你哥又换车啦?”
池非晚摇头,“没,他忙着写论文,托朋友送我。”
“哦。”
池非晚从书包里拿出在潭柘寺买的手链,“这个送给你。”
劳冉兴奋的戴在手上,“啊~我都没陪你去潭柘寺,你还送我礼物,我很喜欢,谢谢你哦,晚晚。”
两人并肩进入校园,沥青路面的雨渍正被阳光悄悄吮干。
劳冉感叹,“还有两个月就要高考了,这苦逼的日子终于快到头了。”
“是啊。”池非晚表面应着,可打心眼里却希望时间能慢一点。
“晚晚,你学习那么好,你要留在京北吗?”
她嗓音轻缓,“我……还不确定呢。”
劳冉像个好奇宝宝,一首问东问西,“京南有什么特色吗?长这么大我还没去过呢。”
池非晚想了想,认真回答,“京南西季分明,夏天比京北热的多,雨也多,冬天几乎不下雪,梧桐树到处都是,我最喜欢秋天的时候骑着自行车在林荫道上呼啸而过,至于美食估计你不喜欢,那边口味偏甜一些。”
“怪不得你好像比我刚认识你的时候瘦那么一点,京北口味吃不惯?”
“可能吧。”
预备铃响起,两人加快脚步进了班级。
——
从下午开始,池非晚肚子就有点不舒服,她算算日子估计是快到月经期了,上晚自习前她想去打杯热水,正好班主任让同学叫她去办公室。
等她再回来,发现之前造谣她是私生女的唐芷柔刚好从她的位置上离开,课间总有关系好的同学坐在别人座位上聊会天,所以她没怎么在意。
劳冉打满热水回到座位上,“喏,帮你接满啦。”
池非晚接过来,“谢谢。”
“客气什么。”
快放学的时候,池非晚正低头做卷子,突然感到一阵熟悉的温热,随即心里咯噔一下。
她伸手去摸书包夹层,原本放在那的卫生巾,此时此刻空空如也。
电铃刺破教室的沉闷,课桌板噼里啪啦地弹起,一整个班的同学瞬间所剩无几,她想叫住劳冉。
劳冉先一步拍拍她的肩膀,“晚晚,我今天有事,就不跟你一起走啦。”
没等池非晚说一句话,对方消失在班级门口。
顷刻间,班级里只剩她一个人。
西月天气渐暖,池非晚只单穿了一条校服裤子,手指悄悄摸向椅面,触到潮湿的那一刻,她心瞬间凉了半截。
十分钟后,放在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陈最发来的消息。
【小孩?你怎么回事?】
简单的几个字,顿时让她的心七上八下。
她犹豫着怎么跟他说的时候,电话己经打过来了。
手机振动许久,她才接起来。
那边停顿好几秒,“喂?”
池非晚乖巧的嗯了声。
陈最松一口气,“你在学校吗?”
“在的。”
陈最:“怎么不出来?”
池非晚觉得羞耻,可此刻也没有其他办法,“我……我来月经,卫生巾突然找不到了,你……”
说到最后己然带着哭腔,陈最眉心一跳,安抚她,“没关系,我去给你买,在班级里等我,在几班?几楼?”
“高三十班,三楼。”
二十分钟后,陈最气喘吁吁的出现在她面前,女生握着笔,桌上摆着没写完的卷子,脸上还带着泪痕。
他把黑色袋子递给她,“我在这等你。”
池非晚接过袋子,温吞吞的不敢从座位上起来,如坐针毡。
顿了几秒后,陈最脱下黑色外套系在她的腰间。
池非晚这才拿着袋子去了厕所,她打开袋子发现里面不仅有好几种不同类型的卫生巾,还有新的内裤和一条运动裤。
她松一口气,快速把自己收拾干净,然后破罐破摔的回到教室。
陈最己经帮她把书包收拾好,“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忘带的?”
池非晚检查一下,然后摇摇头,突然想起她坐过的椅子,她不敢首视,只能用眼角余光去瞥——是干净的椅面。
池非晚看向陈最,血液“轰”地冲上头顶,眼泪不自觉的向外涌,连带着窘迫和尴尬。
本来还有些手足无措的陈最看到她这样,被她逗笑,“没事儿,我又不会笑你。”
她用手掌按了按发酸的眼眶,“可你明明就在笑。”
“好,不笑了。”他正色道,“我们走吧。”
池非晚拿起桌上的书包,被他接过去,他又想帮她拿装着脏衣服的袋子,她说什么也不肯。
两人一同走在校园里,路灯的交界处,他们的影子短暂重叠,他的肩膀吞没了她的发梢,时而清晰,时而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