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利息’。”
“得加一门…练字课?”
林瑾之的声音不高,带着重伤初愈的沙哑,尾音那点上扬的玩味,像根羽毛在南娇烧红的耳朵上挠。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石化了。
脑子里的弹幕是血红色的:
社死!
终极社死!
“林扒皮”墨宝被债主当场抓获!
还要加练字课?!
“我…我那是…”南娇舌头打结,眼神乱飘,就是不敢看炕上那位爷,“艺术!对!抽象派艺术!表达…表达一种…呃…对债主的…深刻…敬意?” 越说越没底气,声音越来越小。
林瑾之没说话。
琉璃色的眸子扫过她红得滴血的耳根,又落回桌上那张“墨宝”。
歪歪扭扭的“林扒皮”。
丑绝人寰的猪头。
他唇角那点意味深长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丝。
“敬意?”他慢悠悠重复,指尖在粗布被面上轻轻点了点,“这敬意…挺别致。”
“既然如此…”
他抬眸,目光平静地锁住她。
“从今日起。”
“每日十篇。”
“我亲自…验收。”
南娇:“!!!”
每日十篇?!
还亲自验收?!
这比驴打滚的利息还狠!
“我…我手抖!写不好!”她垂死挣扎。
“练。”林瑾之言简意赅,带着不容置疑。
“我…我没纸墨!”她试图找借口。
“炭条。”林瑾之下巴点了点桌上那半截“作案工具”,“废纸。”
“……”
南娇彻底哑火。
感觉眼前发黑。
这少爷…绝对是故意的!打击报复!就因为画了他猪头!
她悲愤地抓起桌上那件缝补好的月白里衣,像抓着最后的遮羞布,气鼓鼓地:“衣服补好了!爱要不要!抵…抵利息了!” 她把衣服往炕上一丢,转身就想逃离这个社死现场。
“等等。”
林瑾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南娇脚步顿住,没好气地回头:“又干嘛?”
林瑾之的目光落在被丢在炕沿的月白里衣上。
领口那道狰狞的撕口,被用粗粗的黑线歪歪扭扭地缝在了一起。
针脚大得像蜈蚣脚。
丑陋。
笨拙。
却…异常牢固。
他伸出手。
冰凉的指尖。
轻轻拂过那凸起粗糙的针脚。
动作很轻。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
南娇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看着他低头凝视那丑陋针脚的样子…
火光下,他苍白的侧脸显得格外柔和。
长睫低垂。
掩去了琉璃色眸子里的情绪。
只有指尖在那粗糙的线迹上流连。
仿佛那不是拙劣的缝补。
而是什么稀世的刺绣。
空气安静得只剩下油灯芯燃烧的噼啪声。
南娇脸上的羞愤不知不觉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微妙的…不自在?
这少爷…
看什么呢?
“缝…缝得是丑了点…”她小声嘟囔,底气不足,“将就穿吧…总比露着强…”
林瑾之抬起头。
琉璃色的眸子看向她。
深邃。
平静。
却又像藏着什么她看不懂的东西。
他指尖依旧停留在那粗粝的针脚上。
半晌。
薄唇轻启。
声音不高。
带着点沙哑。
和一种…近乎叹息的平静:
“嗯。”
“是丑。”
他顿了顿。
指尖在那丑陋的缝线上,极其轻微地了一下。
像是在确认什么。
然后。
他抬眸。
目光坦然地迎上她。
清晰地吐出后半句:
“但…”
“能穿。”
“谢了。”
南娇:“……”
轰!
刚刚降温的脸颊再次爆红!
他说…谢了?
为这丑绝人寰的缝补说谢了?!
这…这比让她写一百篇“林扒皮”还让她心慌!
“不…不客气!”她语无伦次,抓起桌上那张“墨宝”和炭条,“我…我去练字!十篇!保证完成!”
说完,像被鬼追似的,抱着她的“文房西宝”一头扎进灶房。
背影仓皇。
林瑾之靠在炕上。
听着灶房传来凳子被撞倒的“哐当”声。
还有南娇懊恼的低呼。
他垂下眼睫。
目光再次落回领口那丑陋却牢固的针脚上。
指尖轻轻拂过。
感受着那粗粝的触感。
琉璃色的眸子里。
那点平静的冰层下。
似乎有什么东西。
极轻极轻地。
融化了一丝。
唇角。
几不可察地。
向上弯起一个极淡、极真实的弧度。
无人看见。
灶房里。
南娇对着废纸和炭条。
手抖得写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脑子里全是林瑾之指尖拂过针脚的样子。
还有那句低沉的“谢了”。
心跳。
快得不像话。
这“练字课”…
还没开始。
她就感觉…
己经输得彻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