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容辞站在医院的走廊上,窗外的城市灯火像一片遥远的星海。她刚从女儿病房出来,疲惫却清醒。护士说孩子己经退烧了,可以明天出院。她轻轻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没完全吐完,胸口又压上了另一种沉重。
她没有回家。
司机将车停在别墅门口时,她只是看了眼那扇门,最终摇摇头:“去市区。”
车子缓缓驶离,后视镜里,那座曾经承载她全部生活的房子逐渐隐入黑暗中。她靠在座椅上,望着窗外流动的街景,心里空得发疼。
她不是没想过离开,只是每一次想要转身,都会想起那个还不会说话的女儿,想起自己当初信誓旦旦要守护这个家的承诺。可现在,连那份承诺都显得那么脆弱,像是被风吹散的蒲公英,轻轻一碰就碎了。
回到家己是深夜。
客厅依旧安静,佣人早己休息。她走进卧室,关上门,整个人跌坐在床上。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是她喜欢的味道。可此刻,这味道也让她觉得陌生。
她怔怔地望着天花板,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过去七年的点点滴滴。那些她以为的幸福,原来不过是一场温柔的幻觉。
她记得他们第一次牵手时,他掌心的温度;记得他说“你是我唯一的选择”时眼神里的坚定;记得他们一起看着女儿出生那一刻的感动……可这些回忆,如今却像一根根细针,轻轻扎进她的心口。
她终于承认,自己这些年活得太过小心翼翼。她总是试图迎合他的节奏,努力做一个完美的妻子、一个称职的母亲,却忘了问问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微微颤抖。她曾用这双手为他准备生日惊喜,为他熨烫西装,为他照顾女儿,为他撑起这个家。可当他一次次缺席她的生日、错过女儿的成长、忽略她的感受时,她却只能默默忍受。
她苦笑了一下。
原来,爱一个人,真的会让人变得卑微。
但她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她坐起身,打开床头灯,暖黄的光晕洒在房间里,照出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她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向书柜。
书柜最上层,有一个她几乎遗忘的盒子。她踮起脚尖够不到,只好搬来一张椅子。动作轻一些,再轻一些,她不想惊动任何人。
盒子被抽出来的时候,灰尘扑面而来。她轻轻拍了拍盖子上的灰,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一本旧相册,还有一封泛黄的信。
她翻开相册,照片一张张映入眼帘。那是他们刚结婚时的样子,笑得那样灿烂。她翻到其中一页,突然愣住了。
照片背面,是他写的字:“你是我唯一的选择。”
她的眼泪再次落下,这次却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心痛。
她终于明白,原来他也曾真心爱过她。只是后来,他变了,而她却还在原地等他回头。
她合上相册,拿出手机,滑动到视频文件夹。她找到了那段女儿第一次叫“爸爸”的视频,戴上耳机,按下播放键。
画面里,女儿蹒跚学步,嘴里咿咿呀呀地喊着“爸爸”。景珩蹲下身,笑着将她抱起,亲吻她的额头。那一刻,他的笑容温柔得不像话。
她反复播放那段画面,首到眼泪模糊了视线。她多希望,那样的时光能再多一点,哪怕只是一小段。
可现实终究是现实。
她关掉视频,靠在床角,久久不语。
然后,她拿起化妆台抽屉里的便签本,找到一支口红,轻轻地,在纸上写下:
“我曾以为,爱就是忍耐,是付出,是等待。但今天我才明白,真正的爱,不该让我失去自己。”
她写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掏出来的。写完后,她将纸折好,放进项链盒底部,像是把这段情绪也一并藏了起来。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
夜风轻轻吹进来,掀起窗帘的一角。她望着窗外,目光渐渐坚定起来。
她不能再等了。
她要重新找回自己,找回那个曾在大学时期意气风发、对未来充满期待的容辞。她要摆脱他人期待,活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她不是不爱景珩了,而是学会了更爱自己。
她回到床边,躺下,闭上眼睛。这一夜,她没有哭,也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想着未来。
她不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有多难,但她知道,只要迈出第一步,就一定会有光。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她睁开眼,感受到久违的平静。
她起床洗漱,换上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简单扎了个马尾。走出卧室时,她脚步稳健,仿佛卸下了所有枷锁。
佣人见她这么早出门,有些惊讶:“太太要去哪?”
她笑了笑,语气平静:“去看看老朋友。”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其实她是要去拜访一位以前的朋友——一位曾在商界打拼多年的女性前辈。那位前辈曾多次邀请她加入自己的公司,却被她以“家庭更重要”为由婉拒。
但现在,她想听听对方怎么说。
她走出别墅大门。
阳光洒在她的肩上,温暖却不灼热。她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嘴角扬起一抹久违的笑容。
她知道,从今天开始,一切都将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