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蒸汽装甲车在湿滑的石板路上平稳行驶，厚重的钢板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只剩下引擎低沉的轰鸣和齿轮咬合的轻响。
车厢内光线昏暗，气氛压抑。林夜安静地坐在角落，双手放在膝上，目光平视着前方，仿佛一尊没有情绪的雕塑。他没有好奇地西处张望，也没有因为被一群手持致命武器的非凡者包围而表现出丝毫紧张。
他的这种过度冷静，在守夜人队员们看来，本身就是一种异常。韩清坐在他对面，锐利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林夜的脸，试图从他细微的表情中读出些什么。但她失望了，林夜的表情平静得如同一潭深水，不起半点波澜。
“你似乎……一点也不害怕。”韩清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林夜的视线缓缓转向她，声音平淡无波：“害怕有用吗？如果你们想对我做什么，我反抗不了。如果你们不打算对我做什么，那我更没有害怕的必要。”
简单而首接的逻辑，让韩清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她见过太多初次接触非凡世界的人，他们或恐惧，或兴奋，或贪婪，情绪的波动是他们身为“人”的最好证明。而林夜，冷静得不像一个刚刚才从死亡线上走了一遭、并且获得了超凡力量的普通人。
“你对‘守夜人’了解多少？”韩清换了个问题。“不多。”林夜回答道，“只知道你们是处理‘麻烦事’的官方组织，薪水很高，抚恤金更高。”这是他在处理那些死状离奇的尸体时，从偶尔流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的信息。每一个与“麻烦事”扯上关系而死亡的人，其家属都会得到一笔丰厚的、足以让他们闭嘴的抚恤金。韩清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这个描述虽然粗俗，却异常精准。
“那么，欢迎来到‘麻烦’的中心。”她从怀中取出一本封面为黑铁色的厚重书籍，扔给了林夜。“在抵达总部之前，把它看完。这是《守夜人法典》，也是你未来活下去的指南。”林夜接住法典，入手冰凉沉重。他没有立刻翻开，而是先掂了掂分量，感受着封面的触感。这种谨慎的习惯，己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确认没有异常后，他才翻开了第一页。
【守夜人法典第一条：绝对保密。不得向任何未登记的普通人泄露有关非凡、序列、神骸及本组织的一切信息。违者，将被清除记忆，永世监禁。】
【第二条：绝对服从。在任务期间，必须服从上级指令。任何质疑都可能导致整个小队的覆灭。】
【第三条：严禁私藏‘神骸核心’及非凡材料。所有战利品必须上缴，按贡献度统一分配。违者，视为背叛。】
……法典的条款严苛而冷酷，字里行间都透着鲜血的味道。林夜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神情专注，仿佛在阅读一本枯燥的医学专著。
他看得很快，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烙印在脑海中。成为序列9“收尸人”后，他的记忆力和理解能力都得到了显著的提升。车厢内的其他人看到他这副模样，都暗自称奇。这本法典是所有新人的第一道考验，其中蕴含的微弱精神暗示，足以让心志不坚者头痛欲裂。
而林夜，却像是在看一本普通小说。“看完了？”韩清见他合上书，挑了挑眉。“嗯。”林夜点头，然后补充道，“第73条，关于野生非凡者的处理方式。我有三个选择：加入守夜人，接受监管；拒绝加入，被清除记忆并终身监视；反抗，被当场格杀。”他平静地复述出与自己命运最相关的条款，像是在讨论别人的事情。“你很聪明。”韩清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赞许，“那么，你的选择是？”
“我有的选吗？”林夜反问，“我选择第一条。我需要一份工作，也需要一个能解答我疑惑的地方。”这是一个明智到毫无悬念的答案。韩清点了点头，这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最担心的，反而是林夜选择激烈反抗，那将意味着他们可能不得不摧毁一个极具研究价值的“样本”。
“很好。”韩清说道，“从现在起，你就是守夜人灰烬城分部的‘预备役成员’。在你通过最终评估之前，你将作为我的助手，跟在我身边。”她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但是，林夜，我必须警告你。你的存在是个例，是打破规则的异常。在总部对你做出最终评定之前，不要试图做任何出格的事情。尤其……不要再随便‘吃’东西。”最后几个字，她咬得极重。
林夜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但他内心深处，那股名为【饕餮之胃】的饥饿感，却因为法典中提到的各种“非凡材料”、“神骸核心”而变得更加活跃起来。它像一个美食家看到了顶级餐厅的菜单，充满了期待。装甲车缓缓驶入一座巨大的、被高墙和蒸汽铁网包围的建筑群。这里是守夜人灰烬城分部的总部，一座伪装成大型铸造厂的要塞。
车辆停稳，车门打开。一股混杂着煤炭、机油和淡淡血腥味的热风扑面而来。林夜走下车，看到了一个与他想象中完全不同的世界。巨大的蒸汽管道如巨蟒般盘踞在建筑之间，高耸的烟囱喷吐着白色的蒸汽，远处传来金属碰撞和机械运转的轰鸣。无数穿着和韩清小队一样制服的守夜人行色匆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警惕。这里，就是灰烬城秩序的里侧，一个与疯狂和死亡共舞的舞台。“跟上。”韩清的声音将林夜从短暂的观察中拉回。林夜收回目光，低调地跟在韩清身后，像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新人，混入了人流之中。
没有人注意到，在他踏入总部的瞬间，他那沉寂的【饕斥之胃】忽然传来了一阵细微的、愉悦的震动。在这里……有好多“好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