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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的生辰家宴办得热闹。
侯府正厅里挂起了红灯笼，鎏金烛台映得满室通明，宾客们的谈笑声混着丝竹声，从雕花窗棂里飘出去，连院外的雨都仿佛柔和了几分。
沈惊鸿穿着一身石青色绣暗纹的褙子，坐在老太太下首，手里把玩着一串蜜蜡佛珠。她眼角的余光瞥见柳姨娘正端着一碗“参汤”，笑盈盈地朝主位走来。
柳姨娘今日穿了件藕荷色锦缎裙，鬓边簪着支赤金镶珠的花钗，脸上的脂粉比往日厚了些，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想来昨夜为了今日的“计划”，没少费心思。
“母亲，”柳姨娘将参汤奉到老太太面前，声音柔得像棉花，“这是媳妇特意让人炖了六个时辰的长白山老参，您尝尝，补补身子。”
老太太眯着眼笑，刚要接，沈惊鸿忽然开口：“姨娘有心了。只是老太太近来肝火盛，太医说不宜吃太燥的补品，不如让厨房换碗银耳莲子羹来？”
柳姨娘的手僵了一下，随即笑道：“还是大小姐细心。是我考虑不周了。”
她转身吩咐丫鬟去换汤，经过沈惊鸿身边时，眼神飞快地扫了一眼沈惊鸿面前的那碗“杏仁露”——碗沿沾着点褐色的药汁，正是春杏按计划“加了料”的记号。
沈惊鸿垂眸，假装没看见。她端起杏仁露，轻轻抿了一口，甜腻的香气里，果然混着一丝极淡的苦涩——是寒水石磨成粉后的味道。
柳姨娘这步棋走得“巧妙”：不在主菜里动手，偏选了这碗人人都能喝的杏仁露，即便事后查起来，也能推说是“厨子失手放错了料”。
可惜，她算错了一步。
春杏早己将寒水石换成了另一种药粉——那是沈惊鸿托人从药铺买来的“巴豆霜”，无色无味，混入甜汤里更难察觉，发作起来却比寒水石猛烈十倍，半个时辰内必让人腹泻不止，且药性霸道，断无遮掩的可能。
“姐姐，”沈清柔不知何时坐到了沈惊鸿身边，手里拿着块桂花糕，笑得一脸天真，“你怎么只喝杏仁露？厨房新做的蟹粉酥可好吃了，我特意给你留了一碟。”
沈惊鸿看了眼那碟酥饼，油皮酥脆，蟹粉的香气扑面而来。她记得前世，沈清柔就是在这场宴会上，用这碟加了“泄药”的酥饼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了丑，还反咬一口说是她“肠胃虚弱”。
“不了，”沈惊鸿淡淡道，“近日总觉得腹胀，怕是吃不得油腻的。”
她放下杏仁露，忽然看向柳姨娘：“姨娘方才说炖了参汤？我倒是有些气虚，不知能不能讨一口尝尝？”
柳姨娘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那参汤里虽没放药，却是她特意为老太太准备的“引子”——等会儿她会假装“误食”，再顺势将腹泻的罪名推到沈惊鸿身上。
“大小姐若是喜欢，”柳姨娘强笑道，“我让丫鬟再炖一碗便是，这碗……”
“不必麻烦了。”沈惊鸿不等她说完，便端起柳姨娘手边那碗还没来得及撤走的参汤，“姨娘不介意我借花献佛吧？”
她仰头，竟真的喝了一口。
柳姨娘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指紧紧攥着帕子，指节泛白。
沈惊鸿放下汤碗，嘴角还沾着点参汤的油渍，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柳姨娘：“姨娘的参汤炖得真好，就是……好像比平日里多放了些‘东西’？”
柳姨娘的心猛地一跳：“大小姐……何出此言？”
“没什么。”沈惊鸿擦了擦嘴角，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的宾客都听见，“许是我多心了。只是这参汤喝着，总觉得比往日的……更‘滑’些。”
“滑”字一出，柳姨娘的脸彻底没了血色。
她在参汤里加的不是泻药，而是“软筋散”！本想等会儿让老太太喝了，再趁着老太太“身子不适”，污蔑是沈惊鸿送来的杏仁露有问题，没想到……
沈惊鸿竟喝了！
就在这时，沈清柔忽然“哎呀”一声，指着沈惊鸿的裙摆：“姐姐，你的裙子怎么湿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沈惊鸿身上——她月白色的裙摆上，果然洇开了一片深色的水渍，像是……失禁了？
沈惊鸿的脸“唰”地红了，她猛地站起身，手紧紧攥着桌沿，身体微微发抖，像是又羞又怒。
“我……我去趟更衣间。”她丢下这句话，几乎是踉跄着跑出了正厅。
柳姨娘和沈清柔对视一眼，眼底都闪过一丝得意。
成了！
她们算准了沈惊鸿好强，定会觉得在众人面前出丑是奇耻大辱，定会匆匆离开，到时候她们再“顺理成章”地查出杏仁露有问题，沈惊鸿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老太太皱着眉，刚要让丫鬟去看看，忽然听见柳姨娘“哎哟”一声，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怎么了？”老太太忙问。
柳姨娘脸色惨白，额头上渗出冷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我肚子疼得厉害……”
话音未落，她忽然“噗”的一声，一股恶臭弥漫开来。
宾客们瞬间炸开了锅，纷纷捂着鼻子后退。只见柳姨娘的裙摆下，竟流出了黄色的秽物，顺着裙摆滴在青砖上，场面狼狈不堪。
“这……这是怎么回事？”老太太又惊又怒，指着柳姨娘说不出话来。
柳姨娘又羞又急，刚想辩解，肚子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她再也忍不住，当众失禁，整个人瘫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沈清柔吓得脸色惨白，想要去扶，却被旁边的夫人拉住：“二小姐，这……怕是不妥吧？”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沈惊鸿去而复返。她换了身干净的衣裙，脸上的红晕己退去，眼神清明地看着地上的柳姨娘，淡淡道：“姨娘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柳姨娘手边那碗喝了一半的参汤上，忽然“啊”了一声：“这参汤……不是姨娘特意给老太太炖的吗？怎么您自己喝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柳姨娘喝了那碗参汤！
难道问题出在参汤里？
柳姨娘躺在地上，听着沈惊鸿的话，看着周围人鄙夷的目光，忽然明白了什么。
不是杏仁露……是参汤！
沈惊鸿早就知道了她的计划，故意喝了一口参汤引她上钩，又用“裙摆湿了”的假象骗她放松警惕，最后让她自己喝下了那碗加了料的参汤！
这个贱人！
柳姨娘气得眼前发黑，一口气没上来，竟首接晕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