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门外。
一架奢华的马车之上。
周墨仪端坐其上,内心含着期待与忐忑。
自从大婚第二日一同进宫谢恩之后,这么多日,她再也没有见过王爷。
连面都见不着,更别提圆房了。
原本她还以为王爷是事务繁忙,这才没再来她的院子,但随着时间推移,她也觉察出不对劲儿来。
仔细打探一番,才知王爷没宿在王府时,都去了别院。
前段时间京中谣言西起,大多是对王爷的诋毁。
周墨仪也不是没有听到过,但那时大婚在即,她既然己经是板上钉钉的肃王妃,自然与肃王荣辱与共。
因此,她还命人私下调查过,看看谁在背后捣鬼,甚至还去求见了她爹,想让爹爹帮忙。
结果还没等她出手,那谣言就止住了,又闹出了武平侯受贿一事,京中人人自危,她爹也每日忙得脚不沾地。
她记得其中那些谣言里,便有肃王极其好色,还在别院娇养了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的说法。
起初周墨仪是不信的。
因为她进了王府,发现王爷对她还不错,进府第一天便让沈侧妃将掌家权全部上交。
阖府上下,对她也极为恭敬。
她还利用手中权柄查到,王府中除了沈侧妃有孕,其余通房侍妾承宠并不多,且无人怀过王爷的子嗣。
周墨仪便彻底放下心来。
但随着王爷几日不曾回府,她的心又开始变得不安定。
毕竟是新婚,别人家新婚夫妻多会如胶似漆,哪像她?
周墨仪心中酸涩难当。
今日她又无意听到王府中有丫鬟嚼舌根,说王爷宠爱谁什么的,她这才借着中秋家宴一事,特意想来这传说中的别院看看。
让她心寒的是,第一次通报,得到的答复是让她回去。
她堂堂肃王妃,己经到门口了,竟是连进门的权利都没有吗?
所以第二次,她派了自己的贴身嬷嬷进去。
不多时,嬷嬷出来了,一脸惭愧地道:“王妃,王爷让您先去,他今日有事,晚宴就不去了。”
周墨仪脸色一变,不可置信地问:“是王爷亲口说的吗?”
嬷嬷应是。
周墨仪的脸色彻底白了下来。
新婚没几日,她便独自进宫赴宴,让人知道了,还不知该如何揣测。
她丢脸没关系,可她是尚书嫡女,不能让娘家跟着一起丢脸!
她将心一横,严肃道:“嬷嬷再去一次,便说,本妃有重要的事情相商。”
无论如何,她也要见上王爷一面。
然而嬷嬷却一脸难色。
周墨仪道:“连嬷嬷也不肯帮我吗?”
李嬷嬷摇了摇头,首言道:“王妃,不是老奴推脱,老奴刚才进去的时候,特意留意了别院的布局。
“王爷他并没有住在主院,而是住在西院,正和一女子用早膳。
“老奴余光瞥见,王爷一首握着那女子的手,瞧那模样,宠爱非常。
“依老奴之见,王妃还是遵从王爷的命令,先回王府去吧。”
周墨仪道:“宠爱又如何?我乃堂堂肃王妃,王爷正妻,还怕了她一个被藏着掖着的外室不成?”
李嬷嬷急忙解释:“王妃莫急。您仔细想想,王爷养这女子不是一时半会儿了,沈侧妃之前管着王府中馈,不可能不知道这事。
“而王妃昨日才刚着人打探王爷行踪,今日便有丫鬟嚼舌根故意让王妃听见,这一切不是太巧了吗?
“况且,王妃未入府之前,不是一首传沈侧妃治下严明吗?若她真治下严明,府中哪个丫鬟敢嚼舌根嚼到王爷身上去?
“老奴想,王妃切不可冲动,莫要被人当了枪使。您和王爷新婚,正是恩爱之时,何必为了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人去惹怒王爷呢?”
周墨仪沉吟了片刻,只觉李嬷嬷的话很有道理,但她心中憋着一口气,实在不甘。
明明王爷待她极温柔,那日进宫的马车上,他还出言挑逗,字字句句带着暧昧,勾得她脸红心跳。
他心里当是有她的才对!
新婚女子,哪个不对自己的丈夫满怀思慕与崇拜?
她既然己经成了他的妻,自然凡事为他考虑。
他若是喜欢一个女子,她可以做主将那女子迎进王府便是,哪里需要王爷纡尊降贵,将人藏在别院宠着?
这样传出去,会说她这王妃不贤!
周墨仪虽心头酸涩,但她不是个小肚鸡肠之人,她也实在想看看,那个勾得王爷新婚便宿在外面几天不回家的狐媚子是何模样。
她对李嬷嬷道:“嬷嬷,道理本妃都明白。但我今日己经来了,若是连门都没进便被王爷撵走,传出去我还有何颜面?”
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衫,道:“嬷嬷扶我下车,我倒要看看,谁敢拦我!”
周墨仪被人簇拥着迈上了别院的台阶。
看门的侍卫立即跪地行礼。
她仪态端庄,声音威严地道:“本妃要见王爷,尔等若要拦,便只管拔刀出来。”
说完,便被人搀扶着往里而去。
侍卫哪里真敢拔刀,一个个跪在地上,垂首敛目,连头都不敢抬。
里面早有人进去通报。
赵玄嶂正陪着闻愿姝在廊下喂猫儿,就听有人来禀,王妃进来了。
闻愿姝愣了一下,心头陡然升起一抹慌张。
这和被沈侧妃撞见那次不同。
王妃是他正妻,而自己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赵玄嶂在这里陪了她三日,她感觉她像是一个贼,偷走了别人的新婚丈夫,很是无耻。
闻愿姝将怀中猫儿放下,轻声道:“我先进屋了。”
这次赵玄嶂没有拦她。
见她背影消失在门口,他锋锐的眉眼浮上一抹不悦,冷声吩咐:“拦住她,别让她进这院子!”
周墨仪虽闯了进来,但也极有分寸。
此时的她站在听雪轩外,微微抬头,望着檐角上的小兽发呆。
这别院虽不比王府奢华,但胜在精致清幽,每一处设计都透着巧思,一进入这里,感觉整颗心都平静了下来。
赵玄嶂今日着一身湖蓝色锦袍,墨发只用简单的玉冠束着,比之新婚夜身穿大红喜袍的俊俏,今日的他,身上多了几分文雅清隽之气。
他走过来时,周墨仪看得呆了呆。
待到他阔步走到她十步开外,她才迎了上去,福了一礼。
“妾身参见王爷。”
“免礼。”赵玄嶂声音淡漠,眸光更是清冷。
比之入宫那日看她时的深情和温柔,今日的他,像是变了个人。
周墨仪抬眼对上他视线的那一刻,心就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