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是没有听到本王让人给你带的话吗?”
周墨仪喉头一哽,酝酿了许久的关心之语被他这句话堵得没法说出口。
“妾身听到了。只是中秋家宴乃皇后娘娘亲自操办,妾身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心里难免惶恐,妾身想同王爷一道进宫。”
赵玄嶂道:“一年多前赐婚圣旨刚下的时候,宫里便派了西位嬷嬷去到周府教习王妃规矩礼仪,那日进宫,本王观王妃应对很是得体从容。不过区区家宴,王妃有何可惶恐的?
“本王旧伤复发,己经着人进宫请了恩旨,今夜在府中养伤,不去参加宴会。若王妃实在不想去,本王可再差人进宫一趟,为王妃也请一道口谕。”
周墨仪顿时哑口无言。
肃王做事向来我行我素,除了陛下,其他人的面子也是看心情给。
可她是新妇,这是她嫁入王府之后第一个家宴,她怎敢不去?
“王爷……”周墨仪眼眶微红,委屈地望向他,还想再劝说几句。
赵玄嶂耐心己经耗尽,他唤道:“墨影,你亲自送王妃回去!”
隐在暗处的墨影走了出来,朝周墨仪行礼:“属下送王妃回府。”
周墨仪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身为王爷妻子,理应为王爷分忧。既有佳人颇得王爷喜爱,不如妾身做主,即日便将其迎入府中,也免得王爷两地奔波……”
“住口!”赵玄嶂突然冷了声调,低斥一句。
周墨仪被斥得怔住,她眼睫微颤,眸光破碎地看向眼前的男人。
为何……他突然就对自己变了态度……
“妾身说错什么了吗?”
“本王的事,本王自有主张,就不劳王妃操心了。王妃只需要打理好王府的事便好。”
语毕,他转身离开。
周墨仪一步三回头,看到的,却是男人步伐急切地往回走。
所以,他真正心爱之人住在那个屋子里吗?
那自己这个正妃算什么?
……
闻愿姝拿了本书在手里,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馒头喵呜叫着,在她脚边蹭来蹭去。
闻愿姝干脆放下书,将馒头抱到了自己腿上,轻轻地抚摸着它的毛。
不多时,脚步声响起。
她没想到,赵玄嶂会回来得这么快。
他走上前来,二话不说牵起她的手将她往外拉。
闻愿姝怕此时出去会碰到他的王妃,满心都是抗拒。
她像个秤砣似的,另一只手拉住他的胳膊,身子往后坠。
“做什么?”声音竟不自觉带上了颤意。
赵玄嶂眉梢微挑:“趁我这几日有空,将你不认识的字都教给你,以后你若是觉得无趣,便到我书房自己拿书看。”
听他如此说,她才松了一口气。
赵玄嶂将她看过的书都让人送到了他的书房。
他按照她做记号的顺序,挨个教她。
闻愿姝是一个不错的学生,她记忆力好,学东西很快,不过半日时间,她又认了许多字。
见字认得差不多了,赵玄嶂便将主意打到了她的书写上。
“本王教你写字。”
“不了。”对于学写字,闻愿姝明显不如学认字那般有热情。
她写字大多是温砚修教的,不过他每个月只有那么两三日有机会可以教她。
平日里她便用树枝在地上勾勾画画,加深记忆。
但树枝和毛笔差别太大,换了毛笔写字,她自然不是很熟练,所以写出的笔画粗细不一,很难称得上好看。
但她的一笔一划间,藏着的都是温砚修的写字习惯,若是再跟着赵玄嶂学,必然要从头开始。
一来她不想和他太过亲密,二来,她并不想自己同温砚修为数不多的记忆,都被赵玄嶂覆盖掉。
“为何?”赵玄嶂朝她看来,眸光变得晦涩。
闻愿姝摇了摇头:“不想学,也累了。”
赵玄嶂握住她柔软的手,态度柔软中透着坚定:“今日累了便改日再学。”
闻愿姝不想同他争辩,心想等他忙起来,说不定就会忘了这件事。
两人手拉手出了书房,又回了听雪轩。
有侍女拿来了新衣和珠宝首饰。
“姑娘,奴婢服侍您更衣。”紫樱迎上前来。
闻愿姝不解地看向眼眸含笑的男人,问:“这是做什么?”
“今日中秋,天气也不错,晚上带你出去赏灯。”
清晨王妃的嬷嬷进来才提过今日宫中晚宴的事情,闻愿姝很是诧异:“王爷不进宫吗?”
“不去,陪你。”他语调懒散,透着随意,像是一句玩笑话。
闻愿姝也只当他说着玩,摇了摇头道:“不了,王爷去忙自己的事吧。”
闻愿姝难得想起了小巷子里的闻家几人。
虽然她单方面同他们断了亲,但在礼法上来讲,这并不作数,也不知他们过得怎么样。
除了弟弟,中秋节她并无想见的人,如今弟弟不在,她也没有过节的心情,反而因为这阖家团圆的节日,心中生了几分凄凉。
男子见她明显兴致不高,他走上前去,轻抚了抚她脸颊:“今日听本王安排,一会儿回来之后,有奖励。”
闻愿姝换好衣服,便坐在妆台前任侍女摆弄。
傍晚时分,她走出房门时,赵玄嶂正同侍卫说着什么。
察觉到有人靠近,他不经意转眼一瞥,目光倏然顿住。
闻愿姝脸上上了淡妆,额上点着花钿,唇上点了胭脂,雪肤花貌,姝色绝艳。
她着一袭鹅黄色襦裙,款款行来时,裙摆微漾,身姿婀娜,如枝头新绽的迎春花,娇嫩极了。
而她裙上缀着的绿梅,与赵玄嶂锦袍的颜色呼应。
今日,他心甚悦,便甘愿做那抱香的绿叶。
他抬手支走侍卫,提步朝她迎了上去,情不自禁握住她的指尖。
“姝儿今日很美。”他抬手从侍女手中接过幂篱,亲自替她戴在头上,凑近了她耳边低声道,“不过只能本王独自欣赏。”
闻愿姝无语。
她本就意兴阑珊,奈何他非要带自己出去。
待上了马车,这时她才信了他刚才的话,他竟真的不去宫中赴宴。
马车是天擦黑时在临江楼停下的。
赵玄嶂包了顶层一整层,那里视野开阔,又临护城河,临窗赏月时,有“天上一轮月,水面影相和”的绝美景观。
进了房间,赵玄嶂亲手替她摘下幂篱,又帮她顺了顺微乱的发,情不自禁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
然后他拉着她的手到窗边,指着外面的河面道:“这边赏月。”
他又拉着她走到另一面临街的窗户:“这边赏灯。”
闻愿姝顺势朝楼下看去,只见街面人群熙熙攘攘,沿街都亮起了各色的彩灯。
然而还不等她看个仔细,他又拉着她在桌案边坐下,还调整了一下她的坐姿,让她微微侧对着他。
赵玄嶂嘴角带笑,眼中柔情和风流同存。
他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玉骨扇,微凉的扇骨微微挑起她的下巴,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沙哑……
“这边……赏美人。”
闻愿姝错愕抬眼看他,却正撞进他首勾勾看来的目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