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卫总共有十万人,除了负责皇帝贴身护卫的亲卫,还有护卫皇宫的禁军,护卫皇城的巡防兵等等。
其中东西两大营各屯兵三万。
皇帝疑心重,他的亲卫有五千人。
而这五千人中,超过三十岁便会被换掉,再选年轻力壮地补充进来。
被替换下来的人在亲卫中熬了十多年,通常职位都不低,且护卫皇帝有功,又对皇帝忠心耿耿。
因此皇帝特下诏令,让这部分人被换掉后也能有更体面的去处。
但京中武职有限,皇帝便将这些人重新放回了东西二营。
而西大营里,有肃王从边境带回来的几千亲兵。
因为王爷的规制不得拥有超过一千府兵,所以其中西千都被编进了西大营的羽林军中。
而羽林军中,还有许多承袭爵位的二世祖们。
他们因为祖荫,小小年纪便在羽林军中领了差事,并没有上过战场。
简单划分,西大营可以分为三类人:皇帝信任且职位高的大内高手、上过战场有军功和傲气的肃王首系人马、京城有祖荫的二世祖们。
温砚修道:“如今陛下最忌惮肃王的地方,不外乎他在军中声望高,还有这五千唯他马首是瞻的士兵,若西大营乱了起来……”
说到这儿,温砚修眉眼低垂了下来。
他没想到,他有一天会为了达到目的,将龌龊心思用在这些地方。
读圣贤书,是为了齐家治国平天下,而他却做出与自己初心相悖的事,实非他所愿。
但有什么办法呢?
阿愿还在那个人手里,他投靠宁王,唯一所求便是想着,有朝一日,能还阿愿自由。
严礼蹙眉沉思,一时又是激动又是忧愁。
这些办法不是他想不到,而是他身处在那个位置,总是多思多虑,多方衡量,想要顾全太多,反而无处着手。
倒不如温砚修,总是能一针见血。
“那武平侯一案……”
温砚修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最近一首在翻看武平侯的案宗,原本收受贿赂一事可大可小,但偏偏肃王是一早便存了置武平侯于死地的心,各方证据很是齐全。
最后肃王在并州遭遇刺杀一事,更是在这件事上加了码。
这己经不是简单的受贿,而是刺杀钦差和皇嗣,是对皇权的极大挑衅。
可以说,就皇帝的态度来看,也并没有想要包庇武平侯的意思。
之所以拖着久久没有定案,只是想让人一查再查,让那些盐商人人自危,好多吐些钱财出来填充国库罢了。
严礼道:“但武平侯总归是宁王亲舅舅,我看能不能想办法,再斡旋一二。”
温砚修道:“主动权在肃王手里握着,除非他肯放武平侯一马,否则……”
二人相顾无言。
又沉吟片刻,严礼问:“如今殿下失了圣心,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挽回才行。”
温砚修眸光清淡,嘴角勾起浅浅笑意:“学生还是那句话,先太子是最像陛下的人,而宁王殿下的长相,是最像先太子的。”
严礼笑着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
御园,肃王寝殿。
墨影将最新搜集到的信息交给了赵玄嶂。
后者看完,合上信纸,嘴角勾起一抹懒散的笑意。
如今事情发展很顺利,皇帝果然让人清查宫禁,还特意派人仔细调查武平侯,看他是否私下和高贵妃来往密切。
等武平侯一死,宁王就会失去很大一个助力。
赵玄嶂心情不错,他又随手翻开另一份资料。
这是他的人调查到的关于武平侯的生平,他敢说,他手上的这份比皇帝手上那份还要详细。
原本赵玄嶂只是随意瞟了几眼,一个将死之人的生平,他没那么在乎。
可就是这随意一瞟,让他看到了一个熟悉却又不常见的姓氏。
景。
他前不久才让人将闻愿姝娘亲的灵位拿去漆金,自然知道她的娘亲姓景。
等赵玄嶂将纸上的字一行一行看下来,眼眸突然变得幽深。
这武平侯曾养过一个外室,姓景,是从教坊司赎回去的。
只不过没养多久,就被武平侯夫人发现,使用手段将人贱卖去了江南的青楼。
武平侯知道后,还曾去江南寻过这个外室,至于寻没寻到,消息里面没有说。
景姓虽不常见,但总不至于这般巧吧?
赵玄嶂生性谨慎多疑,他还是立即吩咐道:“墨影,去好好调查一下闻姑娘的娘亲景姨娘。闻家夫妻不是还在牢里吗?必要时细细拷问!”
其实赵玄嶂一首很疑惑,据闻愿姝的描述,她和弟弟在闻家过得并不好,其中一大半的苦,都来自嫡母孙氏的苛待。
孙氏善妒,在小巷子里名声并不怎么样。
这样一个女子,当初为何会愿意花钱,买一个如景姨娘那般貌美的人给自己丈夫做妾室呢?
第二日,赵玄嶂得到了答案。
墨影道:“武平侯确实从江南青楼带回过一个女子,就藏在京郊,后来不知如何又被武平侯夫人发现,便将那女子贱卖了。
“属下去单独提问过孙氏,她说当初之所以买景氏,是因为卖家急着脱手,只收十文钱,她为了省钱,这才买了景氏。”
十文钱,还不如集市上一只母鸡贵。
这前后一联系,还真就对上了。
“关键是……”墨影欲言又止。
赵玄嶂抬眸,静静注视他,薄唇轻吐出一个冷淡的字:“说!”
“据孙氏交待,景氏生闻姑娘的时候,是早产,从景姨娘进闻家到生产,只过了八个月……”
赵玄嶂搁置在桌面的手指倏然蜷紧。
屋子里安静了许久,落针可闻。
赵玄嶂黑眸静静注视着虚空,良久,他才道:“找人去摹一张武平侯的画像来,要年轻一些的。”
画像并不难找。
半日之后,赵玄嶂看到了武平侯年轻时候的模样。
五官精致、风流倜傥,轮廓之间,隐隐有几分熟悉之感。
赵玄嶂倏然将画像揉皱,他愤怒地将其撕碎,然后淡漠地将其扔在地上,下令:“烧了。”
一张脸阴沉得如同要滴出水来。
墨影自是早就看过了那张画像,更是明白王爷是因为什么在发脾气。
他犹豫地问:“王爷,咱们的计划……”
“照旧!”男人眼眸深黑,里面跳动着一簇幽烨的火。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说出那两个字时,自己的心跟着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