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突然涨大一圈,妖市的灯笼接连爆裂,青绿色鬼火如流星雨般坠落。玉奴残破的傀儡躯壳悬浮在赌坊废墟之上,三千根银丝从她脊椎刺出,每一根都连着青铜俑的眼眶。被丝线操控的傀儡们关节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将白璃与萧霁围困在摇摇欲坠的星图中央。
"你们毁了太后的棋局——"玉奴的声音混着金属摩擦的嘶鸣,"就用妖市做棺椁吧!"
整条护城河开始沸腾,河水裹挟着青铜碎片冲垮堤岸。悬挂在沉船残骸上的人皮灯笼接连自燃,火舌舔舐过的建筑表面浮现血色咒文。白璃的蛇尾扫开扑来的三具青铜俑,金鳞刮过傀儡胸甲时迸出刺目火花——那上面赫然刻着萧家灭族当夜的星图。
萧霁的锁链绞住玉奴的主控丝线,玄铁却突然被腐蚀出缕缕青烟。他后颈的猎妖师图腾泛出血光,瞳孔裂成野兽般的竖线:"乾坤倒转!"锁链表面梵文崩碎,取而代之的是猩红的猎妖秘咒,那些曾在琉璃盏倒影中出现过的古老符篆。
白璃的瞬移轨迹突然被无形之力扭曲。她撞进萧霁怀中,瞥见他锁骨处新生的咒文正如活物般游走——那是前世猎妖师刻在剑柄上的弑妖咒。玉奴的银丝趁机缠住两人脚踝,丝线末端的青铜锥刺首取心口。
"离位!"萧霁突然咬破舌尖,血雾喷在锁链上。秘咒燃起幽蓝火焰,将银丝烧成灰烬。他反手扯过白璃手腕,在她掌心画出血符:"借你妖丹一用!"
白璃的妖纹骤然暴起,耳后鳞片逆生刺入萧霁掌心。两股力量交融的刹那,锁链化作赤金巨蟒横扫全场。被击中的青铜俑胸甲碎裂,露出内藏的巫族血囊——每个血囊都浸泡着半枚青铜钥匙碎片。
玉奴尖啸着撕开剩余的人皮,傀儡躯壳彻底妖化成八爪蛛魔。她腹腔裂开巨口,吐出裹着粘液的青铜星盘。星盘悬浮在血月中央,将妖市的建筑扭曲成巨大的青铜棺椁形状。
"小心阵眼!"白璃的蛇尾卷起萧霁跃上残破的飞檐。下方街道己化作熔岩般的青铜液,玉奴的蛛腿在液态金属中划出七星阵图。每完成一星,就有百具青铜俑从地底爬出,它们眼眶中的人面蛛卵正在孵化。
萧霁的锁链突然自主行动,缠住白璃腰身抛向阵眼中央。他在空中结出猎妖师的法印,玄铁表面的秘咒如活蛇游动:"以吾血脉,唤请诛邪!"
整条锁链寸寸崩裂,每一节碎片都化作赤金箭矢。箭雨穿透玉奴的蛛腿钉入星盘,青铜表面顿时爬满龟裂。白璃趁机将两枚钥匙碎片插入星盘缺口,妖丹之力顺着纹路烧毁了巫族血咒。
玉奴的哀嚎声中,妖市开始崩塌。沉船残骸坠入沸腾的护城河,激起裹着尸骨的毒雾。萧霁接住坠落的星盘碎片,上面的血迹突然游动成字——"冷宫枯井,归墟之眼"。
最后一具青铜俑在火海中抓住白璃脚踝,被她用钥匙碎片刺穿天灵。玉奴残存的头颅滚落在地,嘴唇翕动着吐出诅咒:"太后娘娘...己在归墟..."未尽的遗言被萧霁的锁链碾碎,飞溅的脑浆中混杂着未孵化的蛊卵。
血色月光突然被黑云吞噬。白璃的妖纹触碰到星盘碎片时,冷宫方向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萧霁的猎妖咒文正在反噬,他徒手扯断心口蔓延的咒链,血珠坠地时凝成通往冷宫的星路。
赌坊最后的梁柱轰然倒塌,将妖市秘密永远掩埋。而在百里外的皇城观星台上,青铜鼎中的血水正映出这场焚天大火,鼎沿刻着的巫族图腾泛起幽光——那图案与玉奴傀儡核心的印记如出一辙。
腐臭味比月光更早渗入骨髓。
白璃的银靴碾碎一截枯骨,靴底黏着的碎肉在青石板拖出蜿蜒血痕。萧霁的锁链垂在身侧,玄铁表面猎妖符咒泛着幽蓝微光,将萦绕在乱葬岗的灰雾灼出人形空洞——那些空洞里挤满半透明的怨灵,正朝着冷宫方向无声哀嚎。
"坎位十七步,震位有尸气。"玄虚子捧着罗盘的手指泛青,这位刑部老仵作坚持跟来的理由,是声称要记录"镇妖司渎职致尸变的铁证"。他腰间的验尸刀撞着铜葫芦叮当作响,在死寂的坟茔间格外刺耳。
白璃的蛇尾扫开半人高的野蒿,尾尖金鳞突然竖起。成群的尸萤从腐烂的棺木中涌出,幽绿光点在空中拼出北斗星图,星芒所指处,七座无名碑环绕成阵——每块碑面都刻着被利器刮花的萧家族徽。
"这是...萧氏祖坟?"玄虚子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可萧家二十年前就灭族了......"
萧霁的锁链突然刺入土地,玄铁绞出一具半腐的尸骸。尸身穿着萧家暗卫的服饰,心口插着的青铜匕首刻有钦天监纹样。白璃的妖纹刺痛起来,她认出这把匕首与皇帝药鼎中的法器同源。
"开棺。"玄虚子突然扑向中央的槐木棺,枯瘦的手指抠进棺盖缝隙,"此棺椁用镇魂钉封了七窍,定是藏着......"
"别动!"萧霁的警告被棺盖掀开的吱嘎声淹没。腐尸的利爪攥住玄虚子手腕,将他半个身子拖入棺中。尸臭混着青灰色毒雾喷涌而出,瞬间腐蚀了老仵作的胡须。
白璃的蛇尾绞住腐尸脖颈,金鳞刮过处腾起腥臭白烟。尸妖的腹腔突然裂开,钻出上百条裹着粘液的尸萤,萤火触及的野蒿瞬间碳化。萧霁的锁链缠住玄虚子腰身疾退,玄铁擦过棺椁时刮出的火星,点燃了棺内渗出的尸油。
烈焰中,尸妖缓缓立起。它被烧焦的皮肉下露出青铜骨架,关节处嵌着人面蛛卵。最骇人的是它大张的口中,含着一枚鸽卵大的定魂珠——珠内封印的魂魄,竟与白璃在妖市幻境所见的前世猎妖师一模一样。
"震位!"萧霁的锁链绞碎扑来的尸萤。白璃瞬移至尸妖背后,尾尖刺入它脊椎第七节骨缝。青铜骨架突然解体,数百块碎骨在空中重组为七星阵,每颗星位都嵌着一枚滴血的眼球。
玄虚子突然惨叫。他的右手被尸毒腐蚀见骨,却仍死死攥着半片棺木——上面用巫族血咒写着"萧氏十九代镇棺人"。老仵作浑浊的瞳孔映出癫狂:"老朽明白了!这些不是尸体,是活人俑......"
尸妖的利爪贯穿他的胸膛,将未尽的话语碾碎在喉间。定魂珠从玄虚子张大的口中滚出,被萧霁的锁链卷住。珠面咒文触及妖纹的刹那,白璃眼前闪过零碎画面:年轻的萧霁被铁链锁在祭坛,族老将定魂珠塞入他口中,珠内囚禁的正是前世猎妖师的魂魄。
"乾坤归位!"萧霁咬破舌尖,血雾喷在锁链的猎妖符咒上。玄铁骤然暴长,化作赤金巨网笼罩尸妖。青铜骨架在网中扭曲变形,蛛卵接连爆裂,溅出的毒液将墓碑腐蚀出星图纹路。
白璃的妖尾卷起定魂珠,珠内魂魄突然睁眼。前世猎妖师的虚影穿透珠壁,执剑刺向她眉心。萧霁的锁链在千钧一发之际缠住剑锋,玄铁与魂剑相撞迸发的冲击波,震碎了方圆十丈的坟茔。
尸妖在魂力激荡中彻底崩解,漫天骨粉凝成血色星雨。白璃接住坠落的萧霁,发现他心口的猎妖咒文己蔓延至脖颈。定魂珠在她掌心发烫,珠内魂魄正与萧霁的命魂产生共鸣——那是跨越三百年的因果回响。
乱葬岗深处突然传来铁链拖曳声,七座无名碑同时迸发青光。玄虚子的残躯在光柱中缓缓站起,被尸毒侵蚀的面孔扭曲成青铜傩面,嘶哑的嗓音混着铁器摩擦声:"归墟之眼...就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