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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山道上飘着纸灰，像无数未亡人的眼泪。
白璃的银发扫过萧霁腕间锁链，金纹消退处泛起细密的血珠。她数着林间惊起的寒鸦，看它们翅膀上沾染的荧粉在空中绘出残缺星图——与胭脂盒中的纹路渐渐重合。
"西南三十七步。"萧霁突然勒马，锁链绞碎迎面袭来的冷箭。白璃嗅到箭簇上的腐臭味，与淑妃棺中飞出的毒蛾如出一辙。
枯枝断裂声从八方涌来，十二具傀儡踏着月光现身。它们戴着青铜傩面，关节处缠满刻着咒文的符纸，每一步都落下荧绿的虫卵。白璃的妖纹爬上耳尖，看清傩面下的脸——竟是三日前暴毙的镇妖卫。
"坎位！"萧霁的锁链突然变形成锯齿刃。白璃瞬移至东北角的古槐上，金血抹过眼皮的刹那，看见傀儡体内缠绕的透明丝线——每根都系在百里外的皇陵方向。
锁链破空声与傩面碎裂声交响，萧霁的刀刃劈开傀儡胸膛，爆出的却不是内脏，而是裹着血水的青铜碎屑。白璃的银妆刀钉住欲逃的蛊虫，发现虫壳上的纹路竟与萧霁的锁链咒文同源。
第五具傀儡炸开时，白璃的瞬移开始迟滞。她撞断枯枝跌落，被萧霁的披风卷住腰身。血腥气扑面而来，国师的心跳震着她耳后的妖纹，锁链缠上她手腕的刹那，皮肤突然浮现朱砂红线。
"这是......"白璃话音未落，剩余傀儡突然结阵。它们撕开自己的胸膛，青铜碎屑在空中拼成巨棺，棺盖上的睚眦正是一只只傩面。
萧霁摇动锁链，刃身化作十二节鞭。铃舌撞击玄铁的声响带着梵音，震得傀儡动作凝滞。白璃趁机咬破指尖，金血甩向阵眼，却在触及青铜棺椁时被反弹。
"小心反噬！"萧霁的警告伴着咳血。白璃看见他后背插着半截傀儡指骨，伤口渗出青灰色液体。锁链上的金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与傀儡相同的咒文。
最后三具傀儡突然融合，化作三头六臂的怪物。它心口嵌着胭脂盒碎片，星图纹路与白璃的妖纹产生共鸣。白璃的瞬移彻底失效，眼睁睁看着骨爪刺向萧霁咽喉——
叮！
锁链突然自主行动，绞住怪物脖颈。萧霁的瞳孔变成妖异的竖瞳，伤口流出的血泛着金芒。白璃耳后的妖纹暴起，九尾虚影刺入怪物心口，将胭脂盒碎片剜出。
青铜棺椁轰然崩塌，白璃力竭坠地。萧霁的锁链在最后一刻缠住她腰身，两人跌进腐叶堆时，朱砂红线己蔓延至肘间。白璃的指尖触到他心口旧伤，妖纹突然读取到画面：少年萧霁被铁链锁在祭坛，心口插着的正是如今这把玄铁刃。
"原来你也是......"她的呢喃被夜枭啼叫淹没。萧霁突然捂住她眼睛，锁链发出困兽般的嗡鸣。白璃的睫毛扫过他掌心，在黑暗里听见百里外皇陵传来的棺椁移动声。
昏迷前最后的知觉，是萧霁染血的指尖擦过她耳后妖纹。朱砂红线在两人腕间缠成同心结，锁链上的咒文正随着红线明灭。
护城河的水藻缠着翡翠扳指，在正午的日头下泛着尸油般的浮光。
白璃的银发扫过浮肿的河豚尸体，琉璃瞳映出水底森森白骨。那些指骨上的翡翠戒面刻着蝇头小字，正是二十年前萧家族徽的变形体。
"第七十二具。"萧霁的锁链绞起一具骸骨，玄铁尖端挑开粘连的腐肉。白璃看见骷髅眉心处的星形孔洞，与她从赵公公脑中取出的青铜钥匙完全契合。
锦渊的蓝袍掠过水面，鱼骨簪搅起漩涡："公主可闻见死水的腥甜？这味道像极了归墟海沟的怨气。"他说话时发簪上的鱼眼转动，映出白骨胸腔内未化的蛊卵。
白璃的妖纹突然刺痛，她看见骸骨指节颤动，翡翠戒面渗出荧绿液体。萧霁的锁链猛然收紧，却见七十二具骸骨同时立起，摆出北斗七星的阵型。护城河水逆流而上，在空中凝成青铜棺椁的虚影。
"午时三刻。"锦渊的簪尖刺破指尖，鲛人血坠入河心。涟漪荡开处，怨气凝成的黑雾发出婴儿啼哭，白璃腕间红线突然勒出血珠。
骸骨们张开下颌，唱起空灵的镇魂曲。白璃的瞬移能力在此刻复苏，她跃至阵眼位置，金血抹过翡翠戒面。戒内浮现的星图与胭脂盒残片对接，拼出完整的摇光星纹。
"得罪了。"锦渊的鱼骨簪突然刺向白璃后心。萧霁的锁链晚了一步，却见簪尖挑破她一缕银发——发丝缠绕的蛊虫正在啃食妖纹。
骸骨阵突然暴动，翡翠戒面射出毒针。白璃旋身踏上浮棺虚影，妖尾扫碎三具骷髅。萧霁的锁链绞住锦渊手腕："阁下这出戏，唱了百年还不够？"
"国师不妨看看这个。"锦渊笑着震碎衣袖，露出手臂上的人面蛛刺青。白璃的妖纹突然读取到记忆：二十年前的月夜，锦渊将昏迷的萧霁推入青铜棺，人面蛛毒液渗入少年国师的心脉。
骸骨们在这时融合成巨尸，翡翠戒面嵌入关节。白璃的金血在它胸口灼出大洞，却见洞中伸出无数青铜手臂，每只都握着带血的锁链碎片。
"离位！"萧霁的锁链缠住白璃腰身疾退。锦渊的鱼骨簪插入巨尸天灵盖，鲛人血与怨气混合成猩红雾气。白璃趁机将胭脂盒残片按在巨尸心口，星图纹路突然暴涨。
雾气散尽时，七十二枚翡翠戒面悬浮空中。白璃触碰其中一枚，戒内传出萧家长老的遗言："七星棺阵启，守棺人当以血肉饲......"
锦渊突然收拢折扇，戒面齐齐爆裂。萧霁的锁链绞住他咽喉："二十年前归墟海战，是你把萧家行踪透给皇帝。"
"国师不妨问问怀中人，"锦渊的鱼尾虚影扫过白璃面颊，"当年是谁剖开九尾妖后的心脏，将半颗妖丹......"
锁链突然被青铜手臂拽入河底，白璃的瞬移被打断。她跌进骸骨堆时，发现某具骷髅的指骨上套着两枚扳指——与皇帝和沈昭的款式完全相同。
正午的日头突然被血月吞噬，锦渊的鲛人血在水面绘出星图。白璃的妖纹爬上脖颈，她看见二十年前的守棺人们跪在七星棺阵中，被青铜锁链贯穿心脏。而阵眼处站着的，赫然是少年模样的皇帝与锦渊。
"原来你们早就是同盟。"萧霁的锁链刺穿锦渊肩胛，却被他体内的青铜碎片卡住。白璃将全部妖力注入鱼骨簪，簪身突然浮现九尾狐纹。
骸骨阵在悲鸣中崩塌，翡翠戒面化作齑粉。锦渊大笑着化作锦鲤虚影："公主可知，当年你娘亲断尾相护的......"
水浪吞没了后半句话。白璃从淤泥中摸出半块玉珏，纹路与萧霁的玉佩严丝合缝。护城河恢复平静后，她看见自己与萧霁的倒影交叠成一个人形，腕间红线己缠成死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