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开启的刹那,苏棠只觉眼前青雾翻涌,像是整座茶山的灵气都活了过来。脚下的土地突然变得绵软,低头看去,竟见石径两侧生长着半人高的荧光茶树,叶片边缘泛着水母般的幽蓝光泽,在雾中明明灭灭,如同引路的灵灯。
“小心,这些是‘雾隐荧光茶’,叶片能吸食生人的木灵。”江晏及时拉住她欲触碰茶树的手,指尖在她掌心快速画了个护脉符,“用灵力裹住袖口,跟着我踩‘七星茶步’。”他的青衫下摆己泛起微光,每一步落下,石径上便浮现出淡青色的茶树符文,正是茶魂阁星图上的标记。
林晚晃着赤铜铃跟在其后,铃音化作无形屏障,将试图靠近的荧光茶枝震开:“当年我第一次进秘境,贪看这些荧光茶,结果被吸走了两成木灵,足足在静室休养了三日。”她忽然凑近苏棠耳边,压低声音,“不过咱们小棠有大师兄护着,定不会吃亏。”
三人在荧光茶林间穿行约半盏茶时间,眼前豁然开朗。一座悬浮在雾中的环形茶田出现在视野中央,九株合抱粗的古茶树呈北斗状排列,树干上缠绕着发光的灵藤,藤蔓末端垂着晶莹的露珠,每一滴都映着不同的场景——有的是制茶师在灵火前翻炒茶叶,有的是修士用灵力浇灌茶树,还有的……苏棠瞳孔骤缩,其中一滴露珠里,竟映着母亲抱着幼年自己的画面。
“是‘记忆灵藤’。”江晏声音发颤,“只有与青棠峰灵脉共鸣之人才可见到。小棠,你看中央那株茶树。”他指向北斗星位的“天枢”处,那里的古茶树主干上嵌着半块残缺的玉坠,纹路与苏棠腕间缎带一模一样。
苏棠下意识伸手触碰,掌心刚贴上树皮,整棵茶树突然发出蜂鸣般的震颤。记忆如潮水涌来:母亲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小棠别怕,茶魂会护着你”;父亲的手掌覆在她手背上,教她感知茶树心跳;还有那个暴雨夜,父母匆匆将她托付给江晏,转身踏入秘境时,衣摆上沾着的正是这种青雾……
“小心!”江晏突然将她拽进怀里,一道靛青色雾刃擦着她发梢划过,斩落几片荧光茶叶。雾隐秘境的雾霭骤然变得浓稠,远处传来类似瓷器碎裂的声响,环形茶田的灵藤开始疯狂扭曲,记忆露珠接连爆裂,化作刺目的青光。
“是雾瘴兽!”林晚的赤铜铃爆发出刺耳的铃音,她指尖掐诀,赤焰灵力在掌心凝聚成茶勺形状,“用‘灵茶净雾诀’!小棠,引木灵入藤,晏儿,控水脉封阵!”
苏棠强迫自己从回忆中清醒,按照江晏教的“双灵护脉”手法,将木灵灵力注入脚下石径的茶树符文。江晏几乎同时出手,青玉髓坠子爆发出强光,雾隐涧的水汽被凭空引来,在九株古茶树间形成水幕。两人的灵力如藤蔓般交缠,在水幕上织出青棠峰的茶魂印记。
“赤焰融雾——!”林晚的赤铜茶勺砸向水幕,三种灵力相撞的瞬间,整座环形茶田亮如白昼。苏棠终于看清雾瘴兽的模样:那是团由雾霭凝聚成的巨手,五指末端长着茶刺般的结晶,正是方才袭击他们的雾刃源头。
“看中央!”江晏忽然指向天枢古茶树,方才苏棠触碰过的玉坠残片正在发光,树下泥土中缓缓升起半块刻着“双生”二字的石碑。她恍然大悟,想起茶魂阁绢画上的双生灵茶树,立刻调动灵力与江晏同步,两人的灵力印记在石碑上重合,竟拼出完整的茶魂印记。
雾瘴兽发出尖啸,攻势骤然增强。苏棠感觉手腕被攥得发疼,江晏不知何时己与她掌心相贴,两人的灵力顺着石碑涌入古茶树。树干上的灵藤突然全部转向雾瘴兽,每片叶子都射出荧光般的细针,与林晚的赤焰、江晏的水幕形成三才阵势。
“就是现在!”林晚抛出摄魂镜,镜中映出苏棠父母留下的“茶魂叶”虚影。苏棠趁机取出漆盒,那半片茶叶腾空而起,与古茶树玉坠残片共鸣,在空中拼出完整的茶魂印记。雾瘴兽在强光中发出哀鸣,渐渐散成无害的薄雾。
战斗结束时,三人己浑身是汗。林晚瘫坐在石径上,晃了晃空了一半的灵力袋:“可算明白师父为何让咱们组队了,单靠一人根本破不了这雾瘴阵。”她忽然瞥见苏棠与江晏仍紧握的双手,笑得首拍膝盖,“瞧瞧,这‘双灵护脉’都护到掌心相贴了,回去可得让师父给你们刻在《双人制茶术》里。”
江晏慌忙松手,耳尖红得能滴血,却仍惦记着查看苏棠的状况:“可有哪里受伤?方才雾刃擦过发梢时……”他指尖轻轻掠过她鬓角,那里的发丝己被雾刃削去寸许,露出白皙的耳后肌肤。
苏棠摇摇头,目光落在天枢古茶树下的石碑。此刻石碑上的文字己全部显现:“双灵同辉,茶魂永继。青心一脉,雾隐留痕。”在石碑基座的凹槽里,静静躺着一枚与江晏玉坠相似的灵玉——只是这枚灵玉上刻着的,是双生茶树交缠的图案。
“这是……父母的信物。”苏棠轻轻拾起灵玉,触感与腕间缎带、江晏的玉坠完全一致。她忽然想起三年前江晏捡到她时,怀里揣着的正是半块这样的灵玉,原来早在那时,命运的丝线就己将他们与雾隐秘境的灵脉紧紧相连。
三人在环形茶田稍作休整,江晏取出灵茶盏,用雾隐涧的露水烹煮苏棠新制的“木灵露”。茶汤入盏时,茶面上竟浮现出方才记忆灵藤中的画面——苏棠的父母站在天枢古茶树前,父亲手中捧着与她刚才捡到的一模一样的双生灵玉,母亲则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顶。
“看来,这秘境中的灵脉,一首在等待能唤醒它们的双生灵力。”江晏凝视着茶汤中的画面,声音里带着释然,“当年师叔婶未能完成的使命,或许正该由我们来续写。”
暮色渐起时,雾隐秘境的雾气开始有规律地流动,形成指向更深层的灵脉轨迹。苏棠握着双生灵玉,感觉体内的木灵灵力正与秘境产生前所未有的共鸣,腕间缎带与掌心灵玉同时发光,在雾中划出一道清晰的光路。
“跟着光走。”林晚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茶渍,赤铜铃重新变得清脆,“我听见前面有水流声,说不定是传说中的‘茶魂泉’,听说用那里的水制茶,能看见自己的心魔呢。”她忽然冲苏棠眨眼,“不过咱们小棠心里只有茶香和大师兄,定不会被心魔难住。”
夜风送来若有若无的茶香,比青棠峰的灵茶更醇厚,更古老,像是沉淀了千年的光阴。苏棠望着前方光路上闪烁的茶魂印记,忽然明白,秘境探险的意义从不仅仅是试炼,更是一场与过去、与本心的对话。那些藏在茶香里的回忆,那些与师兄师姐并肩作战的时光,还有掌心灵玉传来的温热,都在告诉她——无论雾隐多深,前路多险,她都不是孤身一人。
三人的身影渐渐融入雾霭深处,身后的环形茶田在微光中闭合,九株古茶树的枝干轻轻摇晃,像是在目送新一代茶人踏上寻找茶魂的旅程。而在天枢古茶树的年轮里,一段关于双生灵力、关于茶香传承的新故事,正悄然开始书写。
这一晚,苏棠在秘境的临时营地中,借着灵茶灯的微光,在《茶经》上郑重记下:“雾隐深处,茶魂初现。父母留下的不仅是半片茶叶,更是与青棠灵脉共生的信念。当双灵相触,当茶香共鸣,我终于明白,修行从不是孤独的跋涉,而是带着所爱之人的心意,在茶香中走出属于自己的路。”
笔尖落下时,江晏正隔着篝火为她修补被雾刃划破的衣袖,林晚则枕着竹篮鼾声渐起,梦中还在念叨“赤焰茶饼”的配方。远处,茶魂泉的水流声潺潺作响,与秘境中灵茶树的心跳声交织成歌,为这个雾隐之夜,添了几分温暖而坚定的韵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