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鸡窝里就闹腾开了。少女揉着眼睛,打着哈欠推开小破屋的门,一眼就看见院子中间杵着个人,差点没把她的瞌睡虫吓飞。
“哎哟我的老天爷!”她拍着胸口,“虹羽!你杵这儿干嘛呢?跟根七彩大柱子似的!光晕晃得我家老母鸡都不下蛋了!”
虹羽慢悠悠转过身,那身衣裳,啧啧,说不上来啥料子,反正太阳一照,跟泼了彩虹水似的,哗啦啦流着光。他手里还捏着根不知道哪儿捡的漂亮长羽毛,正对着刚睡醒、毛还乱蓬蓬的芦花公鸡比划。
“嘘——”他竖起一根手指,指尖也像沾了七彩的露水,“我在教它欣赏晨光。你看,这羽毛的光泽,这弧度,多么完美!它需要提升一下审美境界,不能总想着打架和抢食。”
芦花公鸡歪着脑袋,小眼睛盯着虹羽手里那根闪瞎眼的羽毛,脖子一伸,猛地一啄!“咯咯哒!”羽毛没啄到,倒把虹羽吓得往后一跳,腰间一串叮当响的佩饰晃得人眼花。
“哎呀!粗鲁!”虹羽心疼地看着自己差点遭殃的手指头,“野蛮!毫无艺术细胞!”
少女翻了个白眼,抄起旁边的破簸箕:“行了行了,大艺术家,快让开!我要喂鸡了。你再在这儿发光,它们连食儿都找不着了!”她哗啦一下把谷子撒开,鸡群立刻扑腾着翅膀围过来,瞬间把虹羽挤到了角落。
虹羽皱着眉,小心翼翼地提起他那流光溢彩的衣摆,生怕沾上一点鸡毛和尘土,嘴里还嘀咕:“世俗,太世俗了!只知道吃……”
中午日头毒,少女在树荫下劈柴,汗珠子顺着额头往下淌。虹羽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端着一个用荷叶托着的……水碗?碗里的水清亮亮的,仔细看,水里好像还沉着细碎的七彩光点。
“喏,喝点吧。”他把碗递过去,“我用晨露调的,加了点‘七彩虹息’,提神醒脑,比你那井水强百倍。”
少女接过来,狐疑地瞅了瞅那冒着七彩小气泡的水:“你这水……喝了不会拉肚子吧?看着怪花哨的。”
“不识货!”虹羽哼了一声,“这是天地精华!比你那寡淡的井水有滋味多了!”
少女尝了一小口,咂咂嘴:“嗯……是挺甜,还有点凉丝丝的。就是这颜色……怪像我家打翻的染料盆子。”她咕咚咕咚几口喝完,抹抹嘴,“谢了!干活去了!”说完又抡起了斧头。
虹羽看着她那利索劲儿,再看看自己干净得发光的袍角,摇摇头,找了个干净的大石头坐下,开始慢悠悠地整理自己那比缎子还亮、一丝不乱的长发。阳光落在他身上,整个人像块移动的七彩琉璃。
晚上,少女刚把鸡赶回窝,插好门,就听见外面一阵扑腾和虹羽压低的惊叫:“哎呀!别过来!走开!你这没开化的……”
她赶紧跑出去,只见虹羽正狼狈地挥舞着宽大的袖子,试图驱赶一只不知从哪里溜进来的黄鼠狼!那黄鼠狼大概是被他身上的彩光吸引,或者单纯觉得这人好欺负,围着他打转。虹羽那身飘逸的“仙气儿”全没了,只剩下手忙脚乱,袖子甩得像两片乱舞的彩旗。
少女抄起门边的扫帚就冲了过去:“嘿!滚开!”几下就把黄鼠狼吓跑了。
虹羽惊魂未定,扶着旁边歪脖子树首喘气,头发丝儿都乱了几缕,七彩的袍子也沾了点灰。“吓……吓死我了!这乡野之地,精怪也忒多了!”
少女噗嗤笑了,把扫帚往地上一拄:“什么精怪,那就是个偷鸡贼!你这一身闪亮亮,跟个活靶子似的,可不招它嘛!下回天黑别在外面瞎晃悠你那宝贝羽毛了,老实进屋!”
虹羽看着少女沾着草屑的脸和结实的手臂,再看看自己这身狼狈,叹了口气,小声嘟囔:“……知道了。那个……谢谢你啊。”他别扭地理了理头发,那七彩的光晕在夜色里柔和了不少。
少女摆摆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谢啥,赶紧洗洗睡吧大少爷。明天还得帮我看着点鸡呢,你这身光,晚上当灯笼使,说不定还能防贼。”她转身往屋里走,留下虹羽在原地,看着满天星斗,又看看自己依旧流转着微光的衣袖,最后无奈地笑了笑,嘀咕道:“……行吧,当灯笼就当灯笼,总比当鸡饲料强。”
“喏,别总盯着那破油灯了,伤眼。我这儿自带点儿……嗯,星光。”他拢了拢流光溢彩的袖子,故意让那柔和的七彩光晕洒在你书页上,带着点小得意,“虽然比不得天上银河,照亮你这小破地方还是够的。放心,不收你灯油钱——顶多下次给我留块最大的红薯就行。啧,笨手笨脚的,书都拿不稳了?凑近点儿看吧。”
鸡飞狗跳的农家院里,住着个实在的养鸡姑娘。她每天喂鸡劈柴,日子简单。可打从那个花里胡哨的“七彩文鸟男”虹羽来了,就全变了样!
这位老兄,浑身跟打翻了颜料罐似的,走哪儿都发光。大清早就对着鸡比划“艺术羽毛”,嫌鸡不懂审美;大中午端碗“彩虹水”让人喝,说比井水强;天一黑,他那身亮光还能招来黄鼠狼,吓得他首跳脚!
姑娘呢?对他这套神仙做派是又嫌弃又无奈。嫌他碍事挡着喂鸡,嫌他那水花里胡哨,还得举着扫把帮他赶“精怪”。一个嫌对方太土,一个嫌对方太闪,鸡同鸭讲,天天上演搞笑日常。
就这么着,一个发光发亮的“鸟人”,一个土得掉渣的养鸡姑娘,在柴米油盐和鸡飞狗跳里,磕磕绊绊地搭伙过日子。用姑娘的话说:“你这身光,晚上当灯笼使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