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别啄!那是我刚晒的谷子!”小院儿里,养鸡的姑娘抄起扫帚就冲了过去。她养的鸡,别的本事没有,祸害粮食那是一等一的好手。尤其最近,领头那只大芦花公鸡,跟中了邪似的,老爱往院子角落新搭的那个草棚子扑腾。
草棚子里住着个怪人,叫晏炤。姑娘也不知道他打哪儿来的,反正那天雷雨交加之后,他就躺在她家鸡圈边上,浑身湿透,怪可怜的。姑娘心软,给挪到旁边搭了个草棚。
晏炤这人吧,长得是真好,就是…有点毛病。姑娘总觉得他看她的鸡,眼神儿不太对,说不上是馋还是怕。特别是那大芦花一扑腾到他跟前,晏炤那脸唰一下就白了,后背紧紧贴着草棚的墙,动都不敢动,活像那芦花是只下山猛虎。
“晏炤!你倒是帮把手啊!把它轰走!”姑娘挥舞着扫帚,累得气喘吁吁。那大芦花可精了,绕着晏炤的草棚跟她打游击。
晏炤抿着嘴,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身体僵硬地往后又缩了缩,声音都发紧:“我…我不会轰鸡…”
“嘿!这么大个男人,怕只鸡?”姑娘气笑了,瞅准机会一个猛扑,终于把得意洋洋的大芦花撵回了鸡圈,顺手把栅栏门关严实。“你说你,白长这么高个子了!”她抹了把汗,叉腰瞪着草棚里惊魂未定的晏炤。
晏炤松了口气,脸上那点血色才慢慢回来,有点尴尬地别开脸:“…多谢。”声音闷闷的。
日子就这么鸡飞狗跳地过着。晏炤伤好得差不多了,但也没走的意思。姑娘发现他有个神奇的本事——他待的地方,虫子特别少!连她那宝贝鸡圈,平时最招蚊虫了,只要晏炤在附近“无意”地溜达两圈,那些烦人的小虫子能少一大半!鸡都长得更精神了。
姑娘乐了,这简首是天然驱虫剂啊!于是,她开始有意无意地使唤晏炤:“晏炤,帮我看看鸡圈栅栏松没松?” “晏炤,去后院捡几个鸡蛋呗?” 晏炤每次都是那副清清冷冷、不情不愿的样子,但活儿倒是一样没落下,默默地去做了。只是每次靠近鸡圈,他那脊背都挺得笔首,透着十二万分的警惕。
这天,姑娘赶集回来晚了,天边乌云压顶。她刚进院门,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还夹着吓人的雷声。她猛地想起鸡圈顶上那块旧油毡布有个小洞,早上忘补了!
“糟了!”她扔下东西就往鸡圈跑。鸡最怕淋雨受惊,一炸窝就完了!
冲到鸡圈边,姑娘愣住了。雨幕里,晏炤正站在那儿,浑身湿透。他没打伞,就那样张开手臂,用自己的身体挡在那个破洞正下方!雨水顺着他乌黑的头发往下淌,滑过高挺的鼻梁,滴进衣领。鸡群缩在角落干燥的地方,挤成一团,虽然有点躁动不安,但明显没淋着多少。那只总爱找他麻烦的大芦花,此刻也老老实实缩在母鸡堆里,偶尔偷瞄他一眼。
“你…你傻站着干嘛?快进来!”姑娘又急又气,赶紧把他拉进旁边的草棚躲雨。
晏炤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声音在雨声里有点模糊:“它们…怕雷。洞…漏雨。” 他顿了顿,补充道,“淋湿了,会生病。”
姑娘看着他湿透的衣服紧贴着肩膀,再看看安然无恙的鸡群,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又有点暖乎乎的。她找了块干布扔给他:“擦擦!笨死了,不会找个盆子什么的接一下水?把自己当瓦片啊!”
晏炤接过布,没说话,只是低头擦着头发,耳根子有点红。
雨停了,天边挂起一道浅浅的虹。姑娘去鸡圈检查,惊喜地发现窝里多了好几个热乎乎的蛋。她拿起一个,还带着母鸡的体温。一回头,看见晏炤换了身干衣服,正站在屋檐下,望着鸡圈的方向,眼神不再有恐惧,反而有点…温和?
姑娘走过去,把那个最大的蛋塞进他手里,笑嘻嘻地说:“喏,功臣的奖励!晚上给你炒鸡蛋吃!比凤凰蛋还香!”
晏炤看着手里圆滚滚的鸡蛋,又看看姑娘亮晶晶的眼睛,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低低“嗯”了一声。阳光照在湿漉漉的院子里,也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鸡圈里,那只大芦花抖了抖羽毛,咕咕叫了两声,像是在附和。
嗯,这草棚子,好像比凤凰窝还暖和一点。晏炤想。
“你…别总让那只大芦花靠近我。它眼神凶。” (顿一下,声音闷闷的) “谷子被啄了?…我帮你看着点,就…站远点看。虫子少了没?…嗯,我待着就行。” (雨声里) “它们怕雷…洞漏雨。淋湿了会生病…你养鸡不容易。” (低声) “蛋…挺暖。炒鸡蛋…别放葱花。还有…别告诉它们我挡雨了。
晏炤,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雷雨后出现在养鸡少女的鸡圈旁。少女好心收留,在院里给他搭了个草棚。他样貌出众,却有个古怪的毛病——极其怕鸡,尤其怕那只领头的大芦花公鸡。每次鸡靠近,他都吓得脸色发白,紧贴墙壁不敢动弹。少女常笑话他白长高个子。
但他有个好处:他待的地方,虫子就少,连鸡圈都受益。少女发现了这点,便常支使他做些靠近鸡圈的零活。他虽不情愿,却总默默做完,只是浑身紧绷。
一场急雨暴露了鸡圈顶的破洞。少女赶回时,看见晏炤竟傻站在雨里,用身体挡住漏洞,任凭自己淋透。他说:“它们怕雷…淋湿了会生病。”
雨过天晴,少女把新下的蛋塞给他当奖励。他握着温热的蛋,看着少女的笑脸,嘴角悄悄弯了弯。这草棚,好像比凤凰窝还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