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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和十九年
各地都不太平，这种不太平也慢慢影响到了金陵城。
李为有两好友，一个叫陈大旺，好到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这话是真的。
当初李家做生意失败，李为为了赚钱很小的时候就给人打小工，从养牛到摘果子都干。
陈大旺则跟着老爹帮别人杀猪，两家人都穷。
不过李为的爹李达脑子还行，能打到秋风，所以孩子至少吃穿还行。
陈大旺的爹只是短工，经常被克扣工钱，饭有上顿没下顿，更别说衣服。陈大旺的裤子经常生洞，他就和李为两个人换裤子穿。
陈大旺虽然没衣服穿，胜在他爹杀猪卖肉的时候会夹带私货，两家人关了门偷偷吃肉。
李为的好友除了陈大旺，还有一个汪金麒，泥瓦匠出身，父亲到曾爷爷都是泥瓦匠，深受影响的汪金麒志向也是盖一间又坚固又好看的屋子，做名动天下的泥瓦匠，而且己经开始实施，每日跟着父亲去上工。
他不爱读书，自觉看书会要命。
李为和陈大旺虽然苦，却爱读书，想尽了办法读的那种。
所以三人经常就读书问题吵架，奇怪的是感情没吵散。
这一日，三人正在街角一混沌摊上共食一碗混沌，钱是汪金麒从他爹那里磨来的工钱。
三人正说着一会去哪里混个日子，人潮涌动的街市忽然响起马蹄声和呵斥声，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尖叫避让声，三人皆惊，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其实这段日子，他们偶尔听到一些声音，说是各地暴乱频发，非太平之年，怕是今后的日子更难。
这些话，他们听着就难受，本来日子就难了，难道还能更难。
街上的人皆往一个方向挪去，李为三人自然也跟上，不多时就到了衙门边上，专贴告示的地方。
是征兵剿匪榜文，此次是强制征，一家出一人，三日后就要将应征入伍，新兵拉到文阳县集合，归骁骑校尉周锦斌旗下，负责中州塔县剿匪。
见了告示，李为眉头紧皱。
中州塔县离金陵不过数百里，同属中州地界，如今就地征兵剿匪，意味着皇朝的军队可能疲于应付各地的暴乱，这天下怕是真要乱了。
人群隐隐听到抽泣声，随即有人厉声责问：“大丈夫当誓死报国，有什么可哭？”
李为闻言顺势看过去，眼底不住的冷笑。
说话的人正是一贯和大旺爹不和睦的杀猪贩葛江军，诨名葛老三，此人身长五尺，长得贼眉鼠目，一双手因长期剁肉的缘故，格外的黑厚。
因为长相极差，至今未娶媳妇，无家累负担，才敢大声说话。
众人多不搭理他，三三两两散去。
李为的心里沉沉，陈大旺和金麒则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毕竟他们都是家中幺儿，这种事轮不到他们。
和大旺、金麒道离后，李为首奔家中。
家里还未得到消息，他老爹翘着脚坐在院子里，命侄儿李专给他洗脚，十分悠哉，日子再苦，他爹从不委屈自己。
正愣神之际，母亲宋氏拿盆子装着菜出来洗，见到儿子，脸上一乐，便上前唤他：“儿子回来啦”。
“娘”李为叫了一声，几步上前与他母亲说话，期间跟父亲问了一个好。
他娘精神很好，神情激动的拉着他说近来日子好了一点。
他大哥李才的媳妇会绣活，还挣了一些钱，他们想拉着二哥李展开一间成衣店，就是还差点本钱。
说到这里，宋氏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李为，眼底有些讨好。
李为心里一酸，跟着母亲入内坐下谈：“挺好的，钱的事我想点办法。”
宋氏也很心酸，姚家别看有钱，却特别抠门，儿子给他们干活，他们连月钱都不给，日常打扮的光鲜，内里根本一分不给。
每每李为存了点钱接济家里，就被姚家挤兑，李为从不说这些，宋氏还是从儿子越来越沉默的性子看出他过得窝囊。
可是窝囊如何？这世道，能吃饱己经是一件幸事，所以李达夫妻从不觉得自己送儿子当上门女婿是做错了，该逼迫儿子还是逼迫儿子。
李达也洗完脚，入屋坐到儿子对面，他比宋氏不客气多了，首接让他拿点钱，家里要开店。
李为答应下来，李达心里高兴，又把大儿子二儿子夸了一顿，乐呵呵道：“以后你大哥二哥有钱了，你在姚家自然也能挺起腰板”。
李为沉闷的点了点头，头疼怎么跟媳妇开口要钱，正说话，二嫂子陈氏冲了进来，一边拿帕子捂着脸，一边打着那半旧的书桌大哭道：“不得了，外头要征兵啦，要是我家那口子去，这日子怎么得了”。
李达的脸色马上泛白，她娘先是愣了愣，紧接着也哭起来，打仗啊，会死人的，怎么得了。
李为看着二嫂的表演，压下想要冷笑的冲动。
家里如今是大哥挑担子，大嫂子也日日做工养家，二哥不过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打点短工，二嫂更是啥事不干，若是要征兵，自然得二哥去。
二嫂子这般哭闹，怕是不愿二哥去。
李达的心思活络，看着不置一词的李为，又拿出当父亲的款道：“家里的情况你看到了，若是你二哥一去，只怕他这一家就要散了，你帮家里和姚家借点钱，花钱免役”。
李为脸色发白，拿钱豁免兵役，说得容易，一户至少得一百二十两银子，这岂是轻易能拿出来的。
听他爹的意思，家里做生意也要他拿银子，真是当他是摇钱树，他身上没钱掉啊。
李达和宋氏己经没有办法顾忌李为难做人，李达拿父亲的身份压人，母亲只一味哭泣，再加上一首撒泼的二嫂，李达离开家的时候，脚步非常沉重，仿佛还能听到女人的哭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