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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国际会展中心的穹顶下，水晶灯将"全球供应链安全峰会"的红色横幅照得发亮。林诚站在后台镜子前，指尖轻轻抚过西装领口的银质领针——那是老周今早硬塞给他的，说是"咱天自己设计的，得体面"。镜子里映出他微抿的嘴角，昨夜他对着演讲稿改了十七版，此刻却突然想起三年前刚转型HR时，在律所会议室被合伙人拍桌子的模样。
"林总，该上场了。"苏明慧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一贯的冷静，"观众席坐满了，组委会说您的演讲排在第三个，前面是德国工业4.0协会的主席。"
林诚深吸一口气，整理袖扣的动作顿了顿。他想起昨夜周婷发来的消息："陈总在庆功宴上喝多了，说'让那小子去峰会丢人'。"又想起小张临终前攥着他手腕的温度："林总，要让天成活成干净的样儿。"此刻，他的掌心还留着物流中心传送带的触感——那是新安装的区块链追踪系统，每一批原材料的流动都在屏幕上闪着绿光。
聚光灯亮起的瞬间，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林诚抬眼望去，前排坐着穿香奈儿套装的美国供应链巨头CEO，戴金丝眼镜的日本丰田采购总监，还有坐在第三排正中央、头发梳得油亮的吴德利首席顾问——那是他特意让人留的位置。
"各位同仁，上午好。"林诚的声音比想象中稳，"我是天成集团HR总监林诚，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以HR的身份，而是以一个在供应链一线摸爬滚打了三年的'老兵'。"
台下传来细微的骚动。有人翻着资料，有人在交头接耳。林诚注意到德国主席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他胸前的领针——那是用天成旧工厂的废旧齿轮改造的，刻着"透明·共生"西个字。
"三年前，当我们还在为'劳务派遣超比例'焦头烂额时，没人想到今天的天成会成为'全国供应链创新示范企业'。"林诚点开投影仪，屏幕上跳出一组对比图：左边是2020年天成仓库的混乱场景，右边是2023年智能物流中心的实时监控，"这三年，我们经历了供应商断供、物流数据篡改、做空机构狙击，甚至有人往我们的原材料里掺过沙子。"
台下响起轻笑声，随即被掌声打断。林诚看见第一排的美国CEO在点头，日本总监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着什么。他点击下一张幻灯片，画面切换成区块链物流追踪系统的界面："今天，我想和大家分享的不是数字，而是'人'的价值。"
他讲起暴雨夜蹲守物流公司的周婷，讲起为找供应商反水证据在高速路口蹲了三天的小林，讲起老周带着退休员工自发巡逻仓库的背影。"供应链的核心从来不是数据，是每一个在流水线上拧螺丝的人，是每一个在仓库里核对单据的姑娘，是每一个为了天成能多活一天拼尽全力的普通人。"
投影仪切换到员工持股计划的界面，老周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他举着工牌笑出了褶子："以前总觉得老板画饼，现在才明白，林总给我们的是能攥在手里的希望。"
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林诚看见吴德利的顾问脸色发青，日本总监在和身边人低语，美国CEO拿起了手机——他猜，那是在拍他的幻灯片。
"最后，我想借《周易》里的一句话与大家共勉：'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林诚的目光扫过全场，"供应链的未来，不在代码里，不在合同里，在每一个愿意为改变付出努力的人心里。"
演讲结束时，掌声持续了整整三分钟。德国主席起身与他握手，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林先生，您的演讲让我想起了柏林墙倒塌时，工人们用双手拆除砖块的样子——真正的创新，从来都是由普通人创造的。"
日本丰田总监递来名片："我们正在长三角建新工厂，希望有机会和天成合作。贵司的'双源供应+区块链追踪'模式，正是我们需要的。"
林诚接过名片，指尖触到卡片上的樱花纹路，突然想起昨夜苏明慧说的话："吴德利的资金链断了，但他背后的'老爷子'还没动。"他抬头看向观众席最后一排，那个穿深灰西装的男人正低头看手机，屏幕上是某神秘会所的定位——和郑天宇提到的"老爷子"常去的场所一模一样。
"林总，有请移步VIP室。"工作人员过来引路，林诚整理西装的动作顿了顿。路过吴德利顾问身边时，对方突然开口："林总监，听说贵司新签了东南亚供应商？不知道他们的环保认证......"
"我们查过，"林诚停下脚步，目光平静，"他们的工厂有三十年历史，环保设备比我们的新，废水排放标准比国内严格三倍。"他指了指对方西装口袋，"倒是吴总，最近在东南亚的矿产投资，需要我帮您查查环评报告吗？"
顾问的脸瞬间煞白。林诚笑着摇头，跟着工作人员走进VIP室。推开门的刹那，他看见郑天宇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半杯没喝完的红酒。
"林总，"郑天宇起身，手里捏着个牛皮纸袋，"这是'老爷子'的私人律师刚送来的，说是要'谈谈天成的未来'。"他把纸袋推过来，"里面有份股权转让协议，受让方是'远洋资本'——吴德利的空壳公司。"
林诚的手指捏住纸袋边缘，感受到里面文件的重量。他想起小张的账本最后一页，想起陈志远书房里的瑞士账户流水，想起昨夜苏明慧在整理吴德利案卷时说的："他们织的网，比我们想象的还大。"
"郑局，"林诚抬头，目光灼灼，"您当年在纪委查陈志远时，说过一句话——'资本的脏水，总得有人去搅'。"他把纸袋推回去，"这杯浑水，天成喝了三年，现在该换他们尝尝滋味了。"
郑天宇愣了愣，突然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他从西装内袋掏出张照片，是三年前林诚在劳动监察局门口被记者围堵的场景，"这张照片我一首留着。那时候你说'企业可以犯错，但不能没有底线'，现在看来，你做到了。"
窗外传来晚宴的钟声。林诚整理好西装，把演讲稿折成小方块放进西装内袋——那是老周用废纸箱做的，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林总加油"。他走出VIP室时，看见苏明慧站在走廊尽头，手里端着两杯咖啡，热气模糊了她的眼镜。
"怎么样？"她摘下眼镜，露出眼尾的细纹，"我就说你讲'人'的时候，最有感染力。"
林诚接过咖啡，抿了一口，甜得发腻——和三年前他第一次喝她泡的咖啡一个味道。"刚才在台上，我突然想起刚转型那天，"他说，"你在茶水间说'林律师，你变了，变得像个真正的HR'。"
苏明慧笑了，眼睛弯成月牙："现在呢？"
"现在？"林诚望着她发梢沾着的展会灯光，"现在我觉得，我没变。我只是终于明白，法律不是用来约束好人的，是用来保护好人的。"
晚宴开始时，林诚被安排在主桌。对面坐着德国主席，旁边是美国CEO，斜前方是那个穿深灰西装的神秘男人。他举起酒杯，对着全场说："今天，我想以天的名义，敬每一个在供应链上奋斗的人——你们才是真正的'链主'。"
掌声再次响起。林诚看见吴德利的顾问脸色铁青，日本总监在和德国主席低语，美国CEO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天成供应链数据"的搜索结果。他低头抿了口红酒，甜中带涩，像极了这三年走过的路。
晚宴尾声，郑天宇拍了拍他的肩："明天上午十点，中纪委的人会来天成，说是要'了解供应链反腐经验'。"他眨眨眼，"我猜，他们可能对你那个'员工持股+区块链'的模式感兴趣。"
林诚点点头，望着窗外的陆家嘴灯火，想起昨夜苏明慧在他办公室说的话："真正的战斗，才刚开始。"此刻，他的掌心还留着物流中心传送带的温度，那是新系统的电流，也是无数普通人用汗水焐热的希望。
手机震动起来，是老周发来的消息："林总，老家的老人们看了您的演讲视频，说要给您绣面锦旗，上书'天成脊梁'。"他笑着回了个"好"，抬头时，看见苏明慧正站在宴会厅门口，月光从玻璃穹顶洒在她身上，像极了三年前那个雨夜，她举着伞站在律所门口等他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