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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的刺痛混着消毒水的气味，苏绾在卫生院的病床上辗转难眠。窗外的月光被槐树筛成碎银，洒在那份密写账本的复印件上，名单里地委领导的名字像根刺，扎得她心口发紧。秀兰抱着棉被推门进来，发辫上还沾着夜露："李书记说今晚加派了岗哨，你安心睡......"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狗吠声。苏绾掀开被子冲出门，只见仓库方向火光冲天。等她们赶到时，王瘸子被反绑在柱子上，嘴里塞着破布，身旁的木架上，秦守诚的贪污账本原件正在火苗中卷曲。
"救火！"李书记带着社员们拎着水桶赶来。苏绾却在浓烟中发现异样——火源竟是从账本下方的稻草堆燃起，而看守仓库的民兵此刻不知去向。她扒开灰烬，摸到半截未燃尽的报纸，边缘印着"地委日报"的字样。
天亮时，工作组的人来了。为首的张干事推了推金丝眼镜，目光在焦黑的账本残骸上停留："可惜了，这么重要的证据。"他转头看向苏绾，"听说苏知青对这些事很热心？年轻人，有些事别太莽撞。"
这话像块冰砸进苏绾心里。她攥紧口袋里的账本复印件，想起昨夜蒙面人离开前说的那句"不识好歹"。回到知青点，陆明远正在整理谢砚秋的遗物，突然从《本草纲目》里掉出张泛黄的车票——1973年12月5日，青石镇至地委的往返票。
"12月5日......"陆明远推了推眼镜，"表哥的死亡报告上，写的是12月6日出事。"
苏绾浑身发冷。她翻开日记本残页，在烧毁的边缘处辨认出模糊的字迹："...12月5日，去地委...证据..."原来周明远出事前，曾带着证据去过地委。而现在，所有线索都指向了那个神秘的地委领导。
黄昏时分，一个佝偻的身影敲开知青点的门。是邻村的陈阿婆，她颤巍巍地递来个油纸包："娃，有人托我给你的。"打开油纸，里面是块怀表——和秦守诚那只款式相同，表盖内侧刻着"赠给挚友"。
"给表的人说，让你去后山破庙。"陈阿婆压低声音，"他说，知道当年周知青的事。"
夜色如墨，苏绾揣着怀表摸向后山。破庙的门虚掩着，月光透过坍塌的屋顶，照亮神台上的人影。那人转过身，竟是失踪多日的公社前会计老吴。
"你还活着？！"苏绾后退半步。老吴面容憔悴，衬衫上沾着血迹："秦守诚倒台前，逼我做假账。我逃进山里，就是为了等个机会......"他从怀里掏出本账簿，"这是真的账本，记录着他们这些年如何克扣救济粮，还牵扯到......"
话音未落，破庙外传来脚步声。老吴脸色大变，将账簿塞进苏绾怀里："快走！从后山小路......"
枪声骤然响起。苏绾本能地扑倒在地，子弹擦着她的发梢飞过。老吴挡在她身前，胸口绽开血色花朵："跑......"他的身体重重倒下，手里还攥着那只怀表。
苏绾抓着账簿冲进夜色，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在山路上狂奔，突然脚下一滑，顺着陡坡滚了下去。等她爬起来时，发现自己竟滚到了谢砚秋的墓前。墓碑上的刻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真相。
她躲在银杏树焦黑的树干后，听见追兵的对话："让她跑了？上头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老吴怎么办？"
"扔到山崖下，就说是畏罪自杀。"
苏绾捂住嘴，指甲掐进掌心。等脚步声远去，她颤抖着摸出老吴给的账簿。扉页上，一行小字让她瞳孔骤缩："1973年12月5日，周明远带着证据去地委，当夜被......"
山风呼啸而过，卷起满地落叶。苏绾跪在谢砚秋的墓前，将账簿和怀表小心翼翼地藏进树洞。她望着天上的冷月，想起谢砚秋临终前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