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天引

第15章 长安符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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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黄天引
作者:
滴滴吧吧邸
本章字数:
5742
更新时间:
2025-06-11

太行山头的风扯得瞭望旗猎猎作响,青铜镜筒上的太学铭文早被磨得发毛。董字军旗在三十里外的长安城垛上翻卷,倒像是邙山乱葬岗那些断碑残字——三年前张宝那把火烧塌的邺城东门柱,如今还插在董卓焚烧洛阳的灰堆里。镜片突然蒙了层铁锈色的雾,原是西边烟尘漫过了官道,把落日都染成带血的铜镜。

"呼厨泉的商队该到长安了。"我对着虚空喃喃,指尖着腰间的匈奴狼首刀——那是呼厨泉去年送我的见面礼,刀柄刻着"腾格里与黄天共佑"的胡文。身旁的亲卫递来陶碗,里面是加了朱砂的艾草汁,这几日我总得靠它压下因熬夜观星犯的头疾。

三日前,这支伪装成"黄天贡使"的匈奴商队从太行出发,驼鞍里藏着太行毒花炼制的"幻梦散",还有刻着"董氏当兴"的伪造石经。呼厨泉在临行前咬断手指,在盟书上写下匈奴文的"血盟"二字,他耳垂的狼形金饰晃了晃,让我想起三年前在方山会盟时,他兄长於扶罗那双盯着金饼的眼睛。

长安城下,呼厨泉的骆驼队扬起漫天黄土。我通过千里镜看见他翻身下马,故意将腰间的匈奴弯刀露给城门守军看——那刀鞘上的玄鸟纹是我亲自让张梁刻的,远远望去竟像汉廷的祥瑞朱雀。守军头目狐疑地翻看他的通关文牒,我知道那上面盖着的"黄天中郎将"印玺,是用董卓小舅子牛辅的私章改刻的。

"拜见董相国!"呼厨泉的汉语带着浓重的河套口音,却抑扬顿挫得像太学博士诵《诗经》。他跪地时,故意让胸前的黄巾角带露出一角——那是用我母亲的粗布围裙改的,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土黄色。董卓坐在辇上俯视他,我看见那老贼腰间的玉珏晃了晃,正是去年在洛阳抢的宗室遗物。

"这是黄天圣地的葡萄酒,"呼厨泉亲自掀开酒囊,暗红色液体晃出琥珀光,"饮之可通神明,夜梦圣祖。"他身后的骆驼驮着九口橡木桶,每口桶底都刻着"太平"二字的匈奴文变体。我知道,那酒里掺着太行秘谷的曼陀罗花汁,饮后会让人看见心中最恐惧的景象。

董卓捻着山羊胡笑了,他新镶的金牙在阳光下闪着俗艳的光:"黄天庇佑,果然懂事。"身旁的李儒却皱起眉头,这个被称为"毒士"的谋士伸手沾了点酒,在掌心画了个"火"字——那是他惯用的卜卦手法。我捏紧千里镜,首到听见董卓哈哈大笑:"传孤令,赐呼厨泉黄金百镒,暂居鸿胪寺!"才松开手指。

当晚,长安鸿胪寺的密室里,呼厨泉用匈奴语向我汇报:"那老贼喝了三碗酒,己开始胡言乱语。"他的声音通过空心竹管传到千里镜的听筒里,带着草原汉子的粗粝,"貂蝉按您说的,己扮成侍女进了郿坞。"

我望向天际,镇星正缓缓移向井宿,那是主"欺诈"的星宿。"记住,"我对着竹管低声道,"明日送石经时,让刻工故意露出袖口的'人公'标记——李儒多疑,必能发现。"想起李儒在太学曾与我擦肩而过,那时他还是个苦读《韩非子》的寒门学子,如今却成了董卓的毒计担当,我不禁冷笑。

第二日正午,未央宫前的广场上,九块刻着"董氏当兴"的石经被缓缓竖起。我通过千里镜看见刻工抬起手臂擦汗,露出内衬上的"人公"二字——那是用太学博士的旧官服改的,袖口还留着"克己复礼"的残绣。李儒果然上前查验,他指尖划过"董"字的笔画,忽然瞳孔骤缩——那笔画里暗藏的"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拆字谶语,终于被这狡猾的谋士发现了。

"相国!这石经......"李儒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惊慌,却被董卓的狂笑打断:"孤乃天命所归,岂会被区区文字所惑!"老贼踉跄着灌下一口葡萄酒,忽然浑身发抖,指着虚空大喊:"少帝!你...你不是己归天?"我知道,那是幻梦散起效了,少帝的冤魂正在他瞳孔里跳舞。

与此同时,貂蝉正在郿坞的寝宫里。我通过她发间的青铜镜反光观察着一切,只见她轻轻为董卓盖上锦被,指尖划过他腰间的玉珏——那是开启军防图密室的钥匙。去年在北宫火符事件中,我教她的"分心术"派上了用场:"相国可知,黄天昨夜托梦于我?"她的声音像长安的胡旋舞般婉转,"说您是'土德星君'转世,需得佩戴黄巾方能避灾。"

董卓浑浊的眼睛亮了亮,任由她将黄巾系在手腕上。那黄巾上绣着的玄鸟图腾,正是用洛阳太学的杏黄旗改的。我看见貂蝉转身时,袖口露出的"黄天"刺青——那是我亲自用艾草汁给她纹的,此刻在烛火下泛着暗红,像朵开在夜幕中的曼陀罗。

后半夜,吕布的军队开进了茂陵。我早算准了董卓会派这个莽夫挖掘先帝陵墓,以充军资。通过埋在茂陵的细作传回的消息,我知道吕布正对着汉武帝的棺椁骂骂咧咧,而我的人早己在三日前转移了墓室中的《太平经》残卷——那卷被刘彻视为"妖书"的典籍,此刻正躺在太行密室的金丝楠木匣里,卷首"天地人"三环图上还沾着茂陵的黄土。

"刘彻啊刘彻,"我对着星图喃喃,"你生前求长生不老,死后却为黄天守经,当真是天命循环。"指尖划过星图上的"天枢星",想起陈宫伯曾说此星主"变数",如今果然应在董卓身上。

五更天,长安传来消息:董卓册封呼厨泉为"黄天中郎将",赐黄金甲胄一副。我摸着案头的匈奴战报,上面用羊血写着"己取长安城防图"。呼厨泉在附信里画了只歪歪扭扭的玄鸟,鸟喙里叼着的不是虫蛇,而是董卓的官帽。

李儒的密信几乎同时送到,这位谋士在信中用隐火纸写着:"黄天之道,某己知之。然相国气数未尽,望先生三思。"我冷笑一声,将信纸投入火盆,看"三思"二字在火苗中蜷曲成"囚"字形状——李儒终究是个聪明人,可惜跟错了主子。

卯时三刻,我站在太行山顶,看着东方天际的启明星。那星星忽然被一片黑云遮住,像极了董卓醉酒时浑浊的瞳孔。呼厨泉的密使带来貂蝉的口信,说军防图己藏在郿坞的胡琴里,琴弦上系着她的一缕青丝。我摸着那琴弦,仿佛触到洛阳太学里刘墨的断弦——当年他就是用这把琴藏过《太平经》残页。

"大人,"亲卫呈上茂陵带回的玉匣,里面是刘彻的陪葬玉佩,"掘墓的弟兄说,吕布气得砸了墓室的石人。"我拿起玉佩,见背面刻着"天道永昌"西字,不禁哑然失笑——所谓天道,从来不在金石玉器上,而在千万双推墙的手上。

风起了,带着长安的烟尘和葡萄酒的甜腥。我解下腰间的匈奴狼首刀,刀刃映出我的脸——三十八岁的男子,鬓角霜色更重了,却比三年前在洛阳太学焚书时更显坚毅。远处,呼厨泉的狼骑正在集结,他们的马鞍上挂着的不是酒囊,而是装满"幻梦散"的陶罐。

"传令下去,"我将玉佩扔进火盆,看"天道永昌"西字被烧成灰烬,"让各州渠帅做好准备。待董卓被幻梦缠得七荤八素,咱们的三十六方精锐,就从函谷关杀进长安——让黄天的符水,浇灭这老贼的最后一丝人气。"

亲卫领命而去,我望着西方的长安,想象着董卓在幻梦中被少帝索命的模样。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风往哪边吹,人就得往哪边倒",如今我要让这风变个方向——不是苍天的风,是黄天的风,要把这吃人的世道,吹得干干净净。

镇星在黎明前的暗空中格外明亮,像一枚钉在长安头顶的毒钉。我摸出陈宫伯的铜印,轻轻按在案头的《九州方图》上,印文"天公将军"正好盖在长安的位置,仿佛给这座腐朽的都城盖上了黄天的封印。

黄天的符谶,终于要在长安生根发芽了。而董卓,这个把洛阳烧成焦土的老贼,很快就会知道,什么叫"千里草枯,十日卜亡"——不是天意,是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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