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天引

第5章 八州云游(21-23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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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黄天引
作者:
滴滴吧吧邸
本章字数:
3432
更新时间:
2025-06-04

汉灵帝中平元年春,我踩着陈国的红土地,闻见空气中浮动的铁锈味,那是泗水河畔祭坛下埋的铜器氧化的味道。十六个少女被剥去上衣,反绑在青铜柱上,脚踝铜铃随挣扎发出细碎声响,像洛阳太学贵胄子弟的风铃,却沾满泪水的咸涩。巫祝阿蛮披着五彩羽衣,手持牛耳尖刀绕台踱步,刀刃血珠滴在祭坛,蜿蜒成扭曲的"雨"字,与他脸上的朱砂油彩混在一起,像裂开的血口。

"天公怒,降旱灾!"他的嘶吼震落祭坛边缘的土屑,"以纯阴血饲神,方能求雨!"台下百姓跪地,有人偷偷抹泪,有人麻木磕头——他们中半数人的女儿己被送上祭坛,剩下的正用指甲抠掌心,首到渗血。我混在人群中,袖中硝石硫磺药粉硌着皮肤,那是昨夜在义舍用石臼捣了三时辰的。

"且慢!"跃上祭坛时,阿蛮的尖刀划破我道袍袖口,露出里面的黄巾内衬。我抓起药粉撒向火把,青色火焰腾起,瞬间将"雨"字烧作齑粉。人群惊呼中,我扯开少女绳索,"她们攥紧衣襟的手指还在发抖。阿蛮想逃,被我揪住羽衣,腰间皮袋滚落金锭,每锭刻着"陈国相印"。

"原来你喝人血酒,穿民脂衣!"农夫夺过尖刀时,刀刃在阳光下晃出泪光。唐周就是这时跟上我的,他赤脚跑了二十里,脚踝被碎石划出道道血沟,像踩过带刺的蒺藜。"你是太平道的张大贤良师?"少年眼里燃着野火,怀里硬饼压得扁扁的,"我爹临死说,黄衣道人会来救我们。"

他掀开破衫,背上鞭痕如蛛网,左肋有道剑伤,结痂处泛着青白——是矿监用烙铁烫的。"他们说我爹偷矿砂,其实是私吞产量。"他蹲下身让我包扎,脚底七颗黑痣排成北斗状,《遁甲经》说这是"北斗踏煞"之相,可统兵破阵。"姓唐?"我递过符水,"愿学真本事,让仇人血债血偿?"

他磕头时,孝布掉落——用他娘的殓衣改的,布角还缝着半朵槐花。我想起十三岁的自己,跪在母亲坟前攥着《太平经》,指节因用力发白。"记住,太平道不收弟子,只聚兄弟。"扶他起身时,触到他肩胛骨硌手,像太行山上的枯树枝。

入夏南阳,城门口"选圣女入汉宫"的告示用朱笔圈了三百个名字,最小的才九岁。唐周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听说剜眼炼羹,给贵人吃。"他腰间别着陈国缴来的牛耳尖刀,刀柄缠着黄巾布条。我摸向袖中《太平经》,"男治外,女治内"句被朱砂圈烂,墨迹渗进竹简。

子夜翻进豪强庄园,绣牡丹帷帐里,五十个女孩被灌哑药,蜷缩在丝绒毯上,发间插着金钗,却掩不住脸上的恐惧。唐周割断绳索时,小女孩往我掌心塞梅子——藏了三天的口粮,表皮己发皱。我想起母亲临终前的糖,含在嘴里首到她咽气,甜味混着血腥味。

"跟我走。"解下道袍裹住最瘦小的女孩,她身上香粉刺鼻,混着泪水,熏得人发晕。唐周点燃柴房,火光中看见庄园外墙刻满名字,有的用指甲抠出,带着血痕。"从今往后,命由黄天管。"我对女孩说,她点头时,金钗掉在地上,滚进砖缝。

秋末回巨鹿,太行义舍聚起数千流民。张宝教壮汉使流星锤,锤头刻着"地公",是用官军铁盔熔的。张梁蹲在地上,面前摆《九州方图》,旁边堆各州土样:青徐沙砾混贝壳,幽冀泥土掺草根,荆扬红壤黏成团。"三十六方对应天罡地煞,"他抓起黄土,"用五行相生调度。"

唐周被派训练"地公部",腰间铜哨是南阳豪强发簪熔的。深夜带我爬山,指着星空:"镇星移心宿,陈博士说'土德代火'。"流星划过,拖尾如笔,在天幕写无人能懂的字。张宝凑过来,手里攥着官军铠甲鳞片:"啥时候打洛阳,挂狗官脑袋?"

我摸出南阳"圣女"名册,三百个名字被朱砂涂红,指腹触到纸背凹痕——是小女孩们挣扎时抓的。山下义舍传来号子声,不是咳嗽,是练喊"黄天当立"。唐周铜哨响起,惊飞夜枭,它们扑向远方,像展开的符纸,要把黄天消息传遍八州。

冬夜望星,北斗七星的"天枢星"亮得刺眼,像悬在头顶的剑。想起太学藏书阁,刘墨被拖走时喊"黄天必兴",陈博士中毒时塞给我星图。唐周站在身旁,靴底沾着太行泥土,脚底黑痣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师父,"他忽然说,"洛阳细作说,封谞愿做内应。"

我望着星空,镇星光芒盖过其他星辰。山风卷起黄巾,远处传来流民的梦呓,混着义舍的鼾声。"时候到了,"我握紧他的手,触到他掌心新茧,"让黄天的光照进洛阳,照进每个暗无天日的角落。"唐周点头时,铜哨在腰间晃出微光,像颗未落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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