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嘉的指尖在快递盒封口胶上顿了三秒。
雨声顺着玄关的玻璃窗渗进来,她裹着的外套还残留着周连琛身上冷沉的雪松味。
凌晨西点的客厅只开着一盏壁灯,暖黄光晕里,硬邦邦的包裹棱角硌得她掌心发疼——像握着块冻透的冰。
"咔嗒"。
拆刀划开胶带的声响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她喉结动了动,把手机摄像头对准盒子,手指微微发颤地掀开盒盖。
一张黑白照片滑落在地。
照片里的她正从基金会侧门出来,马尾被夜风吹得,肩上挎着那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正是昨夜她拍完孕检记录离开时的画面。
背面的字迹歪斜,墨色未干:"闭嘴,否则下一个就是你。"
简嘉的后颈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弯腰去捡照片,膝盖磕在玄关柜角也没察觉,只听见自己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周雅琴的脸、转账记录里的数字、十年前那个雨夜周夫人坠楼的尖叫,在脑子里乱成一团。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周连琛的来电。
她按下接听键,声音比想象中稳:"连琛,我收到东西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接着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别动。"周连琛的声音像浸在冰里,"锁好所有门窗,我五分钟到。"
二十分钟后,简嘉在客厅看见被雨水浸透衬衫的男人。
他额发滴水,指节泛白地捏着那张照片,眼尾红得吓人。
茶几上摊着拆开的快递盒,他用镊子夹起快递单,指腹着"小心脚下"西个字:"周雅琴的笔迹。"
"她急了。"简嘉蜷在沙发里,抱着他刚递来的姜茶,"昨天董事会公开审计,她挪用的善款最多三个月就会穿帮。"
周连琛突然蹲下来,握住她发冷的脚踝。
他的手掌滚烫,像要把寒意从她骨头里逼出来:"今晚开始,我要你佯装辞职。"
"什么?"
"搬去酒店,让程律师以为你害怕了。"他仰头看她,瞳孔里翻涌着暗潮,"他们要杀的是知道太多的简嘉,那我就给他们一个'落单'的简嘉。"他指尖抚过她腕间的红绳——那是她第一天来周家时他硬给系上的,"这次换我做诱饵。"
简嘉望着他眼底的血丝,突然伸手勾住他后颈。
他身上还带着雨的凉意,她却觉得安心:"你保证,不会让自己出事。"
"我保证。"他吻她发顶,声音轻得像叹息,"但你要答应我,无论看到什么,都别冲出来。"
雨在第三天停了。
简嘉拖着行李箱站在周家玄关时,老陈正弯腰擦着古董花瓶。
他抬头看她,老花镜片后的眼睛闪了闪:"简小姐要走?"
"周总说我最近太辛苦。"她垂眼整理箱扣,避开老陈的视线,"等风声过了......"
"是该休息。"老陈的抹布在瓶颈处停顿,"太太昨天还问起你。"
简嘉的呼吸顿住。
她想起昨夜周连琛调给她的监控——老陈前天深夜去过周太太的房间,手里提着个黑塑料袋。
"我先走了。"她拖着箱子转身,听见老陈在身后说:"路上小心。"
酒店套房的窗帘拉得严丝合缝。
简嘉坐在飘窗上,盯着手机定位里那个红点——周连琛的车正停在基金会后巷。
按照计划,程律师会在她"辞职"后动手,而周连琛故意把"简嘉的行程"泄露给了小慧。
凌晨两点,手机震动。
是周连琛的消息:"他们来了。"
后巷的路灯突然熄灭。
简嘉攥紧手机贴在耳边,听着监控里传来的脚步声。
她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周连琛的呼吸声很轻,混着风声:"三个,左边穿黑夹克的有刀。"
"嘉嘉?"
是程律师的声音。
他带着笑,却像蛇信子扫过皮肤:"周总没告诉你?
辞职要签保密协议的。"
简嘉贴着墙根移动,阴影里突然伸出一只手!
她尖叫着后退,手机摔在地上,画面里出现两个模糊的身影。
"跑!"周连琛的吼声炸响在耳边。
但她跑不动了。
黑衣人从两侧包抄过来,路灯在头顶忽明忽暗,照见对方腰间的刀把。
简嘉后背抵上冰冷的砖墙,突然想起周连琛说的话:"如果害怕,就喊我的名字。"
"周连琛!"
金属碰撞声、重物倒地声、急促的喘息声同时炸开。
简嘉闭着眼缩成一团,却被人一把拽进温热的怀抱。
雪松味裹住她,周连琛的心跳声震得她耳朵发麻:"我在,我在。"
"你们杀错了人。"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毒,怀里的简嘉能感觉到他在发抖,"她是我要娶的人。"
混乱中突然传来女人的尖叫:"别杀她!"
小慧从拐角处冲出来,死死抱住其中一个杀手的手臂。
她的发簪歪了,眼泪把妆容冲成两道黑痕:"我不想再骗人了!
太太逼我偷基金会钥匙,逼我在简小姐的茶里放安眠药......"她抬头看向简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杀手的刀当啷落地。
保镖们蜂拥而上的瞬间,简嘉看见老陈的身影在巷口一闪而过——他手里攥着个褪色的布包,像是要往垃圾桶里塞。
警车鸣笛声响彻夜空时,简嘉正坐在周连琛的迈巴赫里。
她的手指还在抖,连他递来的温水杯都拿不稳。
周连琛解开领带,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对不起,我不该......"
"别说这个。"她扑进他怀里,眼泪浸透他的衬衫,"我答应过要陪你,就不会逃。"
他的手臂紧紧环住她,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车窗外,警察押着程律师和杀手走过,小慧蹲在路边哭,有女警给她披上了外套。
"看。"周连琛突然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天快亮了。"
简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外头。
东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照见老陈蹲在巷口的垃圾桶旁,正用颤抖的手翻找着什么。
他怀里的布包敞着口,露出半截泛黄的信纸——好像是周夫人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