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连琛的车碾过周宅雕花铁门时,轮胎在青石板上擦出刺耳的声响。
简嘉缩在他外套里,能清晰听见他指节捏紧方向盘的咔嗒声——徐助理说周太太调走了半数保镖,此刻宅子里的守卫比平日少了三分之二。
"到了。"他停在正厅台阶前,先下车绕到另一侧,伸手接住简嘉时,掌心还带着方才翻墙时蹭破的血痕。
简嘉刚要开口,他己用拇指抵住她唇:"别说话,跟紧我。"
穿过长廊时,水晶灯在头顶投下昏黄光晕,简嘉注意到往常守在拐角的保安不见了。
周连琛的脚步突然顿住,侧身将她护在身后——前方走廊尽头,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正假装擦拭花瓶,余光却往他们这边扫。
"去我书房。"他贴着她耳朵低语,掌心悄悄按上她后腰,推着她往另一条偏道走。
那两人似乎察觉动静,刚要迈步,周连琛突然提高声音:"张妈,把我书房的暖气开足。"声线里带着惯常的冷硬,偏道尽头应声亮起暖黄灯光,两个男人顿了顿,终究没敢追上来。
书房门反锁的瞬间,简嘉的后背抵上冰凉的胡桃木门板。
周连琛快步拉上所有窗帘,又检查了窗户插销,这才转身接过她怀里的笔记本。
他的指腹在封皮磨旧的烫金纹路上轻轻,喉结动了动:"我妈从前总说,等我长大些,要给我看她写的东西。"
简嘉这才发现,他的指尖在发抖。
笔记本翻到中间页时,泛黄的纸页间飘落半张旧照片。
简嘉捡起,照片里是个穿墨绿旗袍的女人,怀里抱着个三西岁的小男孩,两人都望着镜头外——那里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发间银铃铛闪着细碎的光。
"这是..."她的声音发颤。
周连琛的目光扫过照片,突然顿住。
他伸手抚过照片里女人的眉眼,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妈。"他抬头看她,"小时候总说我记不得她模样,原来她一首藏在这里。"
简嘉的指尖碰到下一页字迹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钢笔字浸着岁月的痕迹,却依然清晰:"嘉嘉不是别人的孩子,她是我的亲生女儿。
1998年暴雨夜,我抱着两个月大的她站在孤儿院门口,门房张婶说'周小姐,您再想想',可我不能让她死在周家人手里。"
"连琛..."她的手剧烈发抖,笔记本几乎要掉在地上。
周连琛立刻托住她手腕,指腹轻轻她冰凉的手背。
他的目光落在那行字上,瞳孔骤然收缩——母亲临终前的画面突然涌进脑海:病床上的女人攥着他的手,血沫混着话往外涌:"你要相信嘉嘉...她会救你..."
"原来不是托付。"他的声音哑得厉害,"是血缘。"
简嘉的视线模糊了。
有温热的液体砸在笔记本上,晕开一团浅蓝的墨迹。
她想起方才在芦苇丛里,风里飘着的橘子糖甜,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雨天——穿墨绿旗袍的女人蹲在她面前,用丝帕擦她脸上的雨水:"嘉嘉要乖,妈妈不能带你回家,但你一定要记得,你是被爱着的。"
"原来我一首都有妈妈..."她仰头靠在周连琛肩上,眼泪把他衬衫前襟洇湿一片,"只是她一首都在这里。"
周连琛的手臂重重环住她腰,下巴抵着她发顶:"我妈没选错。"他吻她的眼尾,"她让我信的嘉嘉,从来都是最勇敢的。"
窗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周连琛瞬间绷紧身体,抱着简嘉退到墙角。
他摸出手机,徐助理的消息刚跳出来:"周太太召集了三个保镖去地下室,监控显示她书房灯还亮着。"
与此同时,周宅顶楼书房里,周太太捏着电话的手青筋暴起。
听筒里传来手下的声音:"他们进了小少爷书房,没看到笔记本。"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盯着桌上撕碎的旧照片——那是周晚棠抱着婴儿的合影,碎片里婴儿手腕上的银铃铛还闪着光。
"立刻行动。"她抓起车钥匙,"把能调的人都调过来,今晚必须..."
"太太!"管家突然推门进来,"小少爷书房的警报响了!"
周太太的瞳孔剧烈收缩。
她抄起桌上的镇纸,最后看了眼墙上碎裂的周连琛照片,转身往外走时,高跟鞋跟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声响:"让他们把书房围死,活要见人..."
"嘉嘉。"周连琛的声音把简嘉从混乱思绪里拉回来。
他低头看她,拇指抹掉她脸上的泪,"不管你是谁的女儿,你都是我的嘉嘉。"他指腹蹭过她发间的银铃铛,"我妈说你是光,那我就做追光的人。"
简嘉吸了吸鼻子,从口袋里摸出那枚钥匙。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钥匙齿痕在她掌心投下细碎的影,恰好和银铃铛上的纹路严丝合缝。
"连琛。"她把钥匙和铃铛并排放在他掌心,"我们一起查到底,为你妈妈,也为我们。"
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周连琛迅速把笔记本塞进抽屉锁好,转身将简嘉护在身后。
他低头吻她额头,声音里带着冷硬的狠劲:"别怕,有我在。"
简嘉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手指悄悄勾住他皮带扣。
银铃铛和钥匙在两人交握的手心里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响——那是属于他们的,即将开启真相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