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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泉镇的土路，被洒过水，勉强压下了些尘土。
镇口，钱扒皮伸长脖子，活像只等食的鹅。
杨算盘揣着手，算盘珠子在他袖筒里不安分地轻响。
李小宝身后，是些穿着浆洗发白布衣的青壮，手里五花八门，多是农具，零星几杆长枪充数。
“大人，”
杨算盘凑近，嗓子眼发干，
“这回来的钦差，派头可比王大人大多了，怕不是更难伺候？”
李小宝斜倚在搬来的太师椅上，慢悠悠摇着鹅毛扇，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慌什么。”
他指尖轻点扇柄，
“是金子总会发光，咱们凉域如今可是块肥肉，谁来都得掂量掂量。”
这话倒非虚言。
王翰林的奏疏一上，加上他有意无意“泄露”的凉域物产消息，京城里盯着这儿的眼睛可不少。
远处烟尘渐浓。
一面明黄的“钦差”旗帜晃眼，其后是顶八抬大轿，轿旁簇拥着一队盔甲鲜亮的禁军校尉。
钱扒皮腿肚子一软，差点跪了，被杨算盘一把扶住。
“大人，来了，真来了！”
两人声音都有些发颤。
李小宝这才慢条斯理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嘴角勾起一抹让人看不透的弧度。
钦差队伍在镇口停稳。
轿帘掀开，一位绯红官袍，面容清癯，颌下三缕长髯的中年官员，在两名校尉搀扶下走出。
礼部左侍郎，陈敬之。
陈敬之目光掠过简陋却还算整洁的镇子，扫过那群明显紧张的迎接者，最后定在李小宝身上。
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便是那个搅动凉域，让朝堂都议论纷纷的李小宝？
比传闻中更年轻，也……更镇定。
“下官凉域李小宝，恭迎钦差大人。”
李小宝上前一步，拱手，不卑不亢。
陈敬之微微颔首。
“李将军免礼。圣上口谕，宣李小宝接旨。”
“臣，李小宝，接旨！”
香案早己备妥。
陈敬之展开明黄圣旨，朗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凉域守将李小宝，忠勇体国，锐意进取。初至凉域，即能安抚流民，开垦荒田，兴修水利，防治瘟疫，使凋敝之域，重焕生机。
其所创‘新学’，格物致知，利国利民，堪为表率。
更有甚者，李小宝不畏强权，斩杀朔野挑衅之将，扬我国威，保境安民，功不可没。”
钱扒皮激动得脸膛发紫，杨算盘的算盘“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两人都想跪下磕头。
阿古达带着几名随从，远远立着，听到“斩杀朔野挑衅之将，扬我国威”，他脸色又白了几分。
炎国皇帝这是打算偏向李小宝！
陈敬之清了清嗓子，继续：
“兹念李小宝功勋卓著，特擢升为‘安远将军’，赐紫金鱼袋，赏黄金千两，锦缎百匹。
另，鉴于凉域地处边陲，民情特殊，特设为‘炎国西北边境农商特区’，赋予安远将军李小宝便宜行事之权，
望其继续励精图治，为国戍边，再创佳绩。钦此！”
“臣，李小宝，谢主隆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小宝叩首，声音洪亮。
“安远将军……农商特区……便宜行事……”
阿古达喃喃着，手心冒汗。
这李小宝，不仅手段莫测，更是圣眷正浓。
凉域，怕是要铁板一块了。
礼毕，陈敬之收起圣旨，脸上多了几分温和。
“安远将军，恭喜。陛下对你期望甚殷啊。”
李小宝唇角微扬。
“皆赖圣上天恩，王大人美言，亦有劳陈大人跋涉。
下官己备薄酒，为大人接风。”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陈敬之，又瞥了眼面色复杂的阿古达。
“陈大人，国相大人，下官对凉域未来，有些浅陋构想，斗胆呈请大人斧正。
国相大人若有暇，亦可一观，或对我两国商贸，亦有些许参照。”
杨算盘会意，双手有些发抖，捧上几卷用上好麻布绘制、木轴装裱的图册。
这便是李小宝用系统出品的【古代版PPT制作模板（奏疏专用）】捣鼓出的《凉域及西北边境可持续发展与战略安全规划书》。
图册在临时木板上徐徐展开。
陈敬之和阿古达的视线瞬间被吸了过去。
图上山川河流清晰，矿产用不同颜色标注，规划的道路、水渠、集镇、屯兵点井井有条。
每处规划旁，皆有详尽数据：人口增长预测、粮食产量预估、商贸额度分析，甚至还有对周边部落实力、与朔野及西域诸国贸易潜力的评估。
那清晰的图表，详实的数据，大胆却又逻辑自洽的规划，让陈敬之这位礼部侍郎看得眼皮首跳。
这哪里是“浅陋构想”，这分明是一份足以撬动炎国西北格局的宏图！
他原以为李小宝不过是有些歪才，未曾想此人竟有如此经纬！
阿古达更是心惊肉跳。
他原只知李小宝手段神异，见了这图，才明白对方的胃口和本事远超他想象。
图中几条通往西域的商路规划，有些竟与他朔野的秘密商道隐隐重合，却更为大胆便捷。
若真让李小宝做成，凉域便是名副其实的“塞上明珠”，朔野若不依附，怕是连残羹都分不到。
李小宝将二人神色尽收眼底，心下有数。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展示”：
“陈大人，国相大人请看。
此乃凉域五年规划之第一期，若能依此推行，岁入百万只是起步，屯兵数万亦非难事。
届时，凉域不仅自给自足，更能反哺朝廷，成为我炎国西出阳关，联通万邦之要冲……”
他声音平缓，却字字敲在人心。陈敬之频频颔首，眼中精光闪烁。
这李小宝，不仅能打能种，竟还通晓经济战略！
鬼才，当真是鬼才！
阿古达在一旁听得后背发凉。
与此人为敌的念头，此刻己烟消云散。
待李小宝讲完，陈敬之长吁一口气，郑重拱手。
“安远将军深谋远虑，此等宏图，本官定会原封不动，呈于圣上！
若能功成，将军当为我炎国不世之功臣！”
清泉镇内外，欢声雷动。
“安远将军”的封号，“凉域特区”的设立，像一剂强心针，注入每个凉域军民心中。
李小宝立于“将军府”门前，看着欢腾的人群，目光不经意间与远处的阿古达对上。
阿古达深吸一口气，排开身边随从，快步走向李小宝，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深深一揖。
“安远将军，”
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郑重，
“老夫……有一事相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