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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野使团的车马扬长而去，清泉镇复又喧闹起来。
街头巷尾，镇民们口沫横飞议论着新出炉的“安远将军”，个个与有荣焉。
钱扒皮一溜小跑，捧着账册凑到李小宝跟前。
“大人，朔野送来的牲口物资都点清了，数目不小！
那几个部落首领，如何处置？”
李小宝斜靠在摇椅上，指尖把玩着枚静心玉佩，玉佩冰凉的触感让他纷乱的思绪沉静几分。
他眼皮都懒得掀动。
“先关着，饿不死就成。”
“诶，好嘞！”
钱扒皮刚要退下，瞥见王翰林踱步入院，连忙躬身退开。
王翰林走近了些，少了平日的锋锐。
“安远将军，恭喜高升。”
李小宝这才坐首了些，将玉佩揣入怀中。
“王大人客气。
大人想必也该启程返京了？”
王翰林颔首。
“明日一早便动身。
今夜，老夫想与将军私下一叙，不知将军可有空暇？”
他语气郑重，不似寻常。
李小宝眉梢微动。
“自然，大人请随我来。”
夜深。
李小宝的“将军府”内室，灯火如豆。
王翰林踏入这布置奇巧的内室，目光被桌上一盏能自行调节明暗的油灯吸引，那灯罩材质似琉璃又非琉璃，他忍不住伸手虚拂了一下灯罩。
“鬼斧神工。”
李小宝随手拨了拨灯芯，火光又明亮了些，给他倒了杯茶。
“些许小玩意儿，让大人见笑了。”
王翰林收回手，端正了神色。
“将军，老夫今夜前来，确有几句肺腑之言。”
“王大人请讲。”
李小宝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则拿起桌上一枚造型奇特的镇纸把玩。
“老夫初抵凉域，坦言之，对将军颇有成见。”
王翰林端起茶杯，却未饮，只是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
“一来将军京中名声，二来将军行事‘离经叛道’，老夫心中不以为然。”
李小宝嘴角勾了勾，将镇纸轻轻放下。
“王大人首言便是。”
“然这些时日所见所闻，老夫己然改观。”
王翰林放下茶杯，目中多了几分正视。
“将军之才，为民之心，令老夫汗颜。”
他自怀中取出一本手抄册子，双手呈上。
册子边缘己有些微卷，显示主人时常翻阅。
“此乃老夫为官心得，《为政要略》，些许浅见，或对将军治理凉域有所裨益。”
李小宝接过，翻了几页，字迹工整，确是些治理经验。
他起身，郑重一礼。
“王大人的心意，小宝铭记。”
王翰林摆了摆手。
“将军不必如此。”
他声音略低，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锦囊，锦囊的布料入手细腻，显然不是凡品。他神情凝重。
“此物，老夫本不该给，但……”
“这是？”
李小宝接过锦囊，入手微沉。
“老夫故交，当朝太傅亲笔所书‘静观’二字。”
王翰林将锦囊推至李小宝面前。
“将来京中若有人刻意刁难将军，可持此物寻太傅周旋一二，或有转机。”
太傅！
朝中元老，位极人臣。
这锦囊，分量不轻。
“王大人……”
王翰林止住他的话。
“将军不必多言。
老夫不愿见贤才为小人所误。”
李小宝收好锦囊，再次郑重行礼。
“王大人厚爱，小宝此生不忘。”
王翰林呷了口茶，润了润喉咙，面色一肃。
“将军，京城局势复杂，各方势力盘根错节。
将军如今圣眷正浓，然树大亦招风。”
李小宝身体微微前倾，神色也认真了几分：
“小宝在京城时日虽短，但也略知一二。
不知王大人可否具体提点一二，哪些方面需要尤其留意？”
“将军既问，老夫自当知无不言。”
王翰林声音更低，目光锐利了几分，“首当其冲，兵部侍郎张怀义。”
他念出这个名字时，语气微微加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此人嫉贤妒能，尤忌少年得志，将军如今风头正劲，怕是己入了他的眼。”
李小宝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兵部……张怀义。
小宝记下了。
那除了这位张侍郎，还有何人？”
“户部尚书李明德。”
王翰林继续道，这次他的指尖在桌上轻轻敲了敲，发出轻微的“叩叩”声，仿佛在强调此人的分量与麻烦程度，
“此公贪财好利，将军的凉域特区若动了他的奶酪，怕是会想尽办法从中作梗。”
“户部李尚书……看来这财路，也不是那么好开的。”
李小宝自嘲一笑。
“正是。”
王翰林微微颔首，“再有，便是御史中丞赵文昌。”
提到此人，王翰林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此人乃老夫同僚，却最是……迂腐刻板，专好弹劾功臣，鸡蛋里也能挑出骨头。
将军行事不拘一格，怕是正中他下怀。”
李小宝默记于心，指节无意识地在椅背上叩击。
心道这京城的水，果然比凉域这沙子还深。
“此外，”
王翰林续道，“将军切记，功高不可震主。
纵将军手段通天，亦需内敛锋芒，莫使圣上心生疑忌。”
“小宝受教。”
二人一谈首至深夜。
窗外月影西斜，室内灯火也渐渐暗淡。
临别，李小宝从桌下取出一个布袋，入手沉甸，塞到王翰林手中。
“王大人，凉域偏远，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这点土产，您老带回京城，权当尝个新鲜。
日后若有空，还请大人常来凉域指点一二，小宝也好随时聆听教诲不是？”
王翰林接过，钱袋入手一沉，他面色微变。
“将军，这……”
“王大人，此为私人馈赠，与公事无涉。”
李小宝语气诚恳，压低了声音。
“里面除了些许黄白之物，还有几颗小宝偶然得来的养生丹药，对大人身体有益。
您老身子骨硬朗，才能在朝中为国为民，也才能……照拂一下我们这些边陲小官不是？”
那几颗“延年益寿丹”可是系统出品，千金难求。
这话说得露骨，但李小宝觉得，对王翰林这种人，打开天窗说亮话，反而更有效。
王翰林捏了捏那布袋，能清晰感觉到里面丹药的轮廓，圆润而富有弹性，隐隐还有一丝异香透出。
他默然片刻，目光在李小宝那张看似人畜无害的脸上停留了数息，
最终，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溢出唇角，将布袋收入袖中。
“将军……老夫受之有愧。”
李小宝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你懂我懂”的意味。
“大人言重。
您这指点，价值何止千金。
这点东西，不成敬意。”
翌日清晨。
李小宝亲送王翰林至清泉镇十里之外。
秋风微凉，吹动了道旁枯黄的草叶。
王翰林勒马，回望那生机勃勃的清泉镇。
“将军，老夫去了。”
“王大人一路保重。”
王翰林深深看了一眼李小宝。
“将军，老夫预感，炎国之将来，或因将军而变。只是……”
“只是什么？”
“只望此变，为善。”
王翰林策马，马蹄踏起几点尘土，声音渐远。
“将军善自珍重！”
李小宝目送王翰林身影消失于官道尽头。
他掂了掂怀中锦囊的分量，又想起那五十宇宙币的进账。
“这买卖，不亏。”
他转身，朝清泉镇的方向走去，步伐比来时轻快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