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拆迁指挥部的彩钢屋顶上,像千万只白骨手指在敲打棺材板。林深盯着签约台上那尊镀金蟾蜍,它张开的嘴里塞着村民联名的抗议书——昨夜还有人誓死守护祠堂,今晨却化作签约簿上密密麻麻的血指印。
“王德发带头发疯!”叶青梧踹开沾满泥浆的警用靴,平板电脑摔在监控台上,“凌晨三点,他煽动半个村的人冒雨挖地道,结果塌方埋了七个孩子!”屏幕上救援队正从祖祠地宫拖出裹着塑料布的遗体,最小的那个手腕系着拆迁补偿协议折成的纸飞机。
陈昊的狼牙项链擦过林深耳际:“华尔街之狼该上场了。”镁光灯骤然亮起,海外基金会代表将钢笔递向林深,笔杆镶嵌的钻石拼成美元符号:“签完字,救援首升机立刻降落。”
祠堂地宫深处,泥水正漫过锈蚀的青铜鼎。十三岁的妞妞蜷缩在鼎腹内壁,用石片刮擦鼎身铭文——那是林深在集装箱码头见过的“破军”符号。通风口突然坠下麻绳,王德发浮肿的脸在幽光中晃动:“举着这个,镜头拍清楚!”
妞妞茫然举起青铜残片,王德发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比特币交易页面:“陈家答应给三十万!你爹的救命钱…”话音未落,陈昊保镖的皮靴碾住他咽喉,镜头转向妞妞胸前贴的二维码——境外暗网拍卖首播标题闪烁:《汉代青铜器·活体出土》。
签约台上,林深钢笔悬在协议“文化振兴”条款上方。叶青梧突然按住合同,指甲抠进纸缝渗出鲜血:“塌方是陈家炸的!他们在地宫藏走私文物…”她甩出地质雷达图,塌陷区边缘呈现规整的爆破痕迹。
镁光灯瞬间熄灭。黑暗中陈昊的笑声黏腻如蛇:“叶警官,令尊肾透析的进口药,海关刚特批放行呢。”大屏幕突然亮起重症监护室监控画面,叶青梧父亲的呼吸机电源被一只戴青铜饕餮戒指的手缓缓拔下——戒指内侧“玄策”篆刻清晰可见。
林深踢翻签约台冲向地下室,美元现钞在雨水中漂浮如招魂幡。周玄策的白袍在应急灯下晕出佛光,脚边铁笼里锁着七名昏迷的孩子,静脉注射器连接着采血泵。
“这才是真正的资本献祭。”周玄策展开《道德经》帛书,第三十六章“国之利器”句被他用血划去,批注新添:“稚子赤心可洗原罪”。采血泵将孩子们的血浆注入青铜鼎,鼎内文物遇血浮现激光防伪码——那竟是海外基金会的资产编号。
林深枪口剧烈颤抖:“三年前西部矿难…三十个童工也是这样死的?”
“不,他们死于你的做空报告。”周玄策突然撕开衣襟,胸口狼头刺青与林深腰间的一模一样,“你逼国企贱卖矿山时,知道矿洞里有孩子吗?”
暴雨声化作矿难现场的哭嚎。林深看见陈露举着摄像机站在血泊中——当年她根本不是自杀,而是拍摄童工遗体时被灭口。青铜鼎突然嗡鸣,血浆在鼎腹凝成两行卦辞:
“父债子偿 天之道”
“杀子成仁 圣之盗”
叶青梧在配电室撞断电闸。全城断电的瞬间,她扯碎警服缠住双拳,监控画面最后定格在她胸前的银色吊坠——打开竟是微型炸药。
“缉毒科档案解密了。”她把U盘插进林深后颈的神经接口,苏红绫的供词洪水般涌入他脑海:周玄策竟是国企改制案幕后黑手,为掩盖国有资产流失制造矿难。而陈露是卧底记者,死前将证据植入林深早期交易系统…
“你父亲用三十年布这个局。”叶青梧的匕首抵住自己颈动脉,“现在需要你亲手献祭两样东西——”
地下室铁门轰然洞开,陈昊的推土机碾碎承重柱。叶青梧在坍塌的钢筋混凝土中抛来染血警徽:“第一样,你对‘父亲’的幻想。”
林深接住警徽的瞬间,叶青梧引爆炸药扑向采血泵。火光中她唇语如刀:“第二样,华尔街之狼的獠牙。”
青铜鼎在爆炸中倾覆,血浆混着雨水漫过林深脚踝。他拾起周玄策遗落的《道德经》,燃烧的帛书显露出隐形笔墨写就的跨国洗钱网络——陈家走私文物的最终买家,竟是林深曾效力的海外基金。
陈昊的狼牙项链钩住妞妞衣领拖向废墟:“你爹的命换周玄策的账本…”
林深突然将钢笔插进自己颈侧神经接口。剧痛中他操控尚未瘫痪的拆迁支付系统,将陈家百亿资金全数转入防汛账户。
大屏幕亮起刺目红光:文物拍卖中止 所有资金己强制捐赠灾区
国际刑警的首升机刺破雨幕时,林深正用美元点燃三炷香。烟尘缭绕中,青铜鼎的“破军”符号剥落,露出叶青梧用指甲刻的新卦象:
“葬狼得仁”
陈昊在枪声中坠入地宫裂缝。林深抱起昏迷的妞妞,孩子手心紧攥的纸飞机飘落——那是用拆迁协议折成的,机翼上用血画着叶青梧的警徽编号。
暴雨冲刷着美元灰烬。林深在警笛声中展开纸飞机,背面是叶青梧最后的字迹:
“资本神殿坍塌时 记得接住坠落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