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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砸在青石板路上的声音，像极了华尔街交易大厅里疯狂跳动的数据流。林深站在茶馆二楼的雕花木窗前，看着洪水裹挟着枯枝烂叶冲垮了镇东头的石桥。三天前叶青梧截获的那本走私账本，此刻正躺在他贴身内袋里，油污浸透的纸页仿佛还在散发着金三角的土腥气。
“冲锋舟！冲锋舟来了！”楼下传来王德发破锣似的嗓子。这位村民代表正指挥着十几个青壮年，把泡水的粮袋往高处搬，裤腿上的泥浆一首糊到大腿根。林深注意到他腰间新别的卫星电话——洪灾第一天全镇基站就瘫痪了，这玩意可比金子还稀罕。
叶青梧踹开摇摇欲坠的楼梯隔板冲上来时，警用雨衣还在往下淌水。“陈家捐的救灾船有问题。”她把湿透的笔记本拍在茶案上，泡胀的纸页间黏着半张货运单，“冲锋舟底舱夹层塞满了泡沫箱，王德发的人正在往下卸。”
林深用镊子夹起货运单残片。防水油墨印着的“文物修复专用”字样下，隐约透出青铜器编号的后三位——190。这个数字像根冰锥扎进他太阳穴。三年前他操盘西部矿业时，经手过一批走私青铜器的洗钱交易，所有编号尾数都是190。
河面漂满翻着白肚的鱼尸，冲锋舟引擎在洪流中嘶吼。林深刚跳上三号艇，船身突然剧烈倾斜。
“撞到暗桩了！”撑篙的年轻人惨叫。
浑浊的水下，五口缠着铁链的樟木箱正随波起伏。箱角崩裂的缝隙里，半截青铜戈刺穿泡沫填料，戈柄上的饕餮纹被泥浆糊住大半，唯独眼睛部位镶着的绿松石幽光森然。
叶青梧半个身子探出船舷去够箱子，警徽链子垂进水里荡出红痕。“编号190的西周兵器。”她抹开泥浆露出铭文时，声音比洪水还冷，“去年国家博物馆失窃的那批，悬赏通告贴遍全国派出所。”
王德发驾着另一艘冲锋舟撞过来，船头堆着刚“抢救”出来的泡沫箱。“叶警官看花眼了吧？”他咧嘴露出金牙，脚却把箱口裂缝踩得更大了些，“这都是陈老板捐的急救药品！”
泡沫箱突然裂开，上百支青霉素滚进洪水。林深弯腰捞起药盒时，指尖触到夹层的金属片——半枚带铭文的青铜箭头，刻着与账本油污里相同的基金代码。
临时安置点飘着劣质柴油味。林深在发电机轰鸣声中展开账本，叶青梧突然按住他的手。
“油污分布不对劲。”她用棉签蘸取账页污渍，在滤纸上洇出深浅不一的环状纹，“金三角土壤含油量高，但这是——”
滤纸上的油痕突然旋成漩涡状，中心点凝结着诡异的金属光泽。林深用手术刀刮下丁点粉末，窗外闪电正好劈亮安置棚。
“钨铼合金。”叶青梧的警用手电照出粉末里的六边形结晶，“只有航天级涡轮叶片用这个，陈家在走私火箭零件？”
发电机骤然熄火。黑暗里传来泡沫箱被撕开的裂帛声，有人影抱着东西往暴雨里冲。叶青梧的甩棍砸中对方膝弯时，撕落的兜帽下露出陈昊保镖的脸。那人怀里的青铜方尊滚落在地，尊腹的蟠龙纹裂开，掉出三枚刻着俄文的钛合金芯片。
“不是文物...”林深捡起芯片对着应急灯，蚀刻的卫星轨道参数在墙上投出蛛网般的蓝光，“他们用青铜器当屏蔽箱，偷运军事情报卫星的定位模块。”
洪水涨到戏台飞檐时，冲锋舟队正往最危险的洼地行进。叶青梧突然抢过林深的望远镜。
“七点钟方向！”她声音绷得像拉满的弓弦，“那艘没编号的艇在捞东西！”
无标冲锋舟正用磁吸杆打捞水下物件。当穿迷彩服的男人拽上个铅封铁盒时，叶青梧的艇己横撞过去。铁盒砸在船舷弹开的刹那，盒缝飘落几张泛黄图纸——云栖镇地下溶洞的铀矿分布图，右上角盖着“西部矿业勘探队”的褪色公章。
迷彩服拔枪的瞬间，王德发的船突然从侧面撞来。子弹擦着叶青梧耳际打进水里，爆开的血雾中，林深看清了中弹者的脸：周玄策安插在陈家的暗桩，此刻胸前炸开的血花把洪水染成绛红。
“血水往陈家货栈流！”叶青梧突然揪住林深衣领。漂浮的血色像有了生命，在湍流中拧成细线，首指镇西码头。那里堆着三天前“救灾”运来的集装箱，此刻洪水正冲刷出箱体侧缝里的油污——和账本上完全一致的漩涡状油痕。
王德发捞起半截青铜戈扔进艇里：“趁乱去货栈！我知道陈昊的...”他的话被浪头拍碎。林深俯身抓住青铜戈时，发现戈柄缠着半湿的el丝巾——陈露“自杀”那晚戴的款式，油污在菱格纹上旋出黑洞般的图案。
货栈地下室涌进齐腰深的洪水。叶青梧砸开最后道闸门时，铁链锁着的文物箱正随波漂浮。林深潜入水下摸索箱底，指尖触到焊接的暗格。液压钳撕开钢板的瞬间，防潮箱里滚出百份股权协议——每份都签着林深三年前用的英文名，受让人全是离岸空壳公司。
“用我的签名洗钱？”林深抓起协议冷笑，泥水正从文件袋渗出油污漩涡，“陈昊倒卖文物，周玄策转移铀矿，你们拿我当防火墙？”
货架突然成排倾倒。陈昊站在洪流上游的闸口，手里遥控器亮着红灯：“华尔街之狼该死在猎场，而不是阴沟里。”他身后泄洪闸缓缓开启，柴油桶的浮油在水面旋出巨大黑洞。
叶青梧的甩棍掷中陈昊手腕时，林深正撕开股权协议。浸透油墨的纸张在洪水中铺展，漩涡状的油花与协议条款缠绕成诡异图腾。货架坍塌的轰鸣声中，他看见陈露站在更高处的货堆，雨衣帽子下完好无损的左手小指，正将注射器扎进陈昊脖颈。
“暴雨是最好的清洁工。”陈露的声音混着柴油味飘来，她踢落的油桶在洪水里撞出带血的青铜器，“记得你教我的吗？毁灭证据要趁天灾。”
冲锋舟的探照灯刺破雨幕时，油污正裹着股权协议卷进漩涡中心。叶青梧突然将警徽拍在林深掌心：“物证链齐了。”金属徽章在洪水里沉浮，血色航迹正指向溶洞深处的铀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