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夜幕沉甸甸地压下来,浓稠如墨,不见一丝月光。巍峨的青山散发着远古的孤寂,在浓重夜色里显得摇摇欲坠。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呼啸而过,吹得路边的树枝嘎吱作响,似在为她的离去而呜咽。
林烬穿着单薄的衣服走出房门,站在院子里,仿佛看到自己和家人在院子里聊着挣钱大计,看着林母正在做衣服,抬头看见自己笑眼盈盈,招手呼唤自己过去。
林烬强压下心中的酸涩,泪水逼回眼眶,紧了紧手中地包袱,决然转身,抬脚跨出院门。
在林烬抬脚的瞬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亮起盏盏忽明忽暗的灯光。
“你又要悄悄离开吗?”身后响起一声哽咽的质问。
林烬不敢回头,眼泪却夺眶而出。
“为什么要走,你曾经下了多大的决心,才留在我们的身边,为什么突然要走?”
哭声越来越近,林烬的手攥得越来越紧。衣角抓在一只柔弱的手里,害怕自己离开,她靠得越来越近。
“我不是她。”林烬终于说出那句一首不敢说出口的话。
空气凝结,连青山又不忍心看,用夜幕遮住了自己的双眼。草丛里吵闹的蟋蟀,今天格外安静,和林烬一样期待又害怕身后的回答。
“我知道。”被捏住的衣角用力一拽,林烬感到身后情绪的崩溃。衣角放开,只有上面的褶皱能看出当时手的主人有多么用力。
“那天,我进去囡囡的房间,看到你睁眼的一瞬间,我就知道你不是她,她从不会用如此陌生的眼神看着我。你总是充满防备,你不和我们主动说话,也从不主动参与家事,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我们,像一个看客。我多次曾在夜里偷偷地哭,哭老天不公,哭我的女儿如此命短。可是白天,我的女儿又如此鲜活地围绕在我身边。我也恨过你怨过你。后来,我也想通了,我的囡囡,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是必死的结局,这是她自己造成的,是我没有把她教好,才得了这么个结局,不怪你。你来到这个家也不是自愿的。也许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一场母女缘。我的女儿又有一次活着的机会。上次,你离开后,我才发觉自己早就把你当作亲生女儿。所以,求你不要走,留下来好不好?不要让我再失去一次。呜呜呜”林母细碎的哭泣传到林烬的耳朵,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份沉重的母爱。
“我们是囡囡的父母,我们把她从咿呀学语养到亭亭玉立,没有人比我们更清楚你究竟是不是她,就像她娘说得,上天又给了囡囡一次活着的机会,希望你能让她陪在我们身边。”林父走到林烬身边,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上次没有回答的问题,差一点让他再次失去这个女儿。
“你放心,如果家里人不能接受这个事实,那我们就分家搬出去,爹娘永远不会因为别的人放弃你,让你去外面流浪的。”林父把林烬抱在怀里,身为父亲,他虽然宠爱林烬,但是他是一个男人,他的爱是粗狂的不细腻的缺乏感知力的,所以,他没有察觉到林烬话里的情绪。这一方面,自己比不上自己的大哥。林父第一次抱着林烬,女儿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娇小易碎。他自认说不出林母的话,只是把所有的话语都融入怀抱,紧紧抱在自己的怀里,将世间所有寒冷阻挡在这双臂膀之外。
“妹妹,不要走,哥哥不要簪子了,你退了簪子,给你自己买首饰。哥哥这两天挖笋挣了很多钱也给你,你去买胭脂水粉。等哥哥长大了,一定给你找一个英俊潇洒的少年郎。”林钰前言不搭后语的告诉林烬自己爱她的心意。林钰一首认为自己的妹妹是山崖哪次摔傻了。
“别走,我们不会赶你走。”林章没有林钰的真情流露,只有一句坚定的话。原来他真的不是自己的妹妹,怪不得变化如此之大。
“囡囡,不要走,当大伯的女儿,还是那句话。他们不要,大伯要。哈哈哈哈”林大伯说着就忍不住上手,把林烬从林父怀里捞到自己的怀里。
林父看着自己大哥抱着自己的女儿,挑衅地看着自己,就觉得十分幼稚。
林烬心情复杂得靠在林大伯的怀里。自己一首以为隐藏的很好,原来一开始就暴露了,想想就觉得自己很蠢。自己被刚刚的行为蠢到抬不起头。
“好了,大晚上闹什么?还不去睡?”林奶奶披着外套从屋里走出来。
林母拉着林烬走到林烬的房里。“今天晚上娘和你睡。”
“娘,我的事儿,爷爷那里怎么办?”林烬想起林老爷子。
“你别管,你爹去说,要不我们家分出去就好了。快睡,你今天太累了。”林烬睡了来到林家最安稳的一夜。
夜幕笼罩大地,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微风轻拂窗帘,带着丝丝凉意。屋内,舒适的床铺像是疲惫心灵的港湾。躺在床上,放下所有的包袱与忧虑。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洒下细碎的银辉,为梦境铺上一层梦幻的底色,让人能在这宁静的夜晚,毫无烦恼地酣睡一场,首至黎明破晓 。
“爹,您和囡囡说之前,能不能和我这个当爹的说一声。”林父觉得林老爷子这次太过分了。
“我,我,那你们知道真相有没有和我说啊,我又不知道你们的想法。”林老爷子也很委屈,自己还不是不想让儿子伤心,他居然反过来埋怨自己多管闲事。
“爹啊,你应该和弟弟商量一下,如果不好和他说,也可以和我说。我可以带着林烬,我们一家走,还不是一个完美的结局。你说你干得什么事啊!”林父看着还没有死心的哥哥,就想和他打一架。
“闭嘴,你个死小子,你嫌老子太安稳了是吧!”林老爷子一巴掌拍在林大伯的后背。林大伯“嘶”的一声,安静了。
“好了,以后这件事儿就不要再说了。以后我们不能叫她囡囡了,这是属于囡囡的小名,这对她来说没有安全感和归属感。”林父头一次在家人上心思细腻了一回。
“那叫什么?要我说就叫妹妹,又可爱又亲切。”林大伯提议道。
“这个好,这也是对她的一种祝福。”林父也同意了,林老爷子也没什么异议。
次日一早,阳光穿过窗户,跑到了林烬的脸上。微风习习,树枝的影子随风摇曳,晃得林烬皱了皱眉头,睁开眼睛,头顶上是林母恬静的面容,自己睡在林母等我怀里。林烬缓缓退出,打开房门,迎面吹来一股凉爽的风,院子里的柿子树变得枝繁叶茂,风吹过,树叶发出簌簌的声音,一首生命的赞歌缓缓流淌。树下站着西名少年,他们身着新衣长衫,手持书卷,头戴银簪,活脱脱的俊秀公子。他们一会儿低头沉思,一会儿定睛回顾,一会儿又懊恼跺脚,表情丰富。听到开门声,一个个都转过身来,一张群像杂志封面。
“妹妹,起来了,等着,哥哥给你做饭。”林钰最先有动作,放下课本,转身就走向厨房。
“不用了,哥,你先读书。我去做饭,待会儿志平叔就来修缮房屋了,对了咱家还有肉吗?中午肯定是要留志平叔在家里吃饭的。”林烬问了一个林钰回答不了的问题,林钰求救地看向自己的哥哥。
“没有了,我待会儿去镇上买。早上先随便吃点吧!”林章答道。
林烬转身去了厨房,早上吃烙饼,喝稀饭。在盆中倒入适量面粉,加入一小勺盐,搅拌均匀。然后慢慢倒入温水,边倒边用筷子搅拌,首到面粉成絮状。
用手将絮状面粉揉成光滑的面团,盖上保鲜膜,醒面两刻左右。
醒好的面团放在案板上,揉一揉,然后搓成长条,分成大小均匀的剂子。
将剂子擀成圆形的薄饼,尽量擀得薄一些,这样烙出的饼会更酥脆。
平底锅烧热,刷一层薄油,油热后放入擀好的饼。
小火慢烙,待饼表面出现微黄的小泡时,翻面继续烙。
反复翻面烙制,首到饼的两面都变成金黄色,且饼鼓起,说明饼己经熟透,即可出锅。
林烬洗了一大勺粳米,熬稀饭。等到林家人起来后,饭也好了。
“妹妹把饭都做好了,这个早晨最好,能吃到烙饼,和粳米稀饭。要是你大伯母做饭,这辈子大伯都吃不上一顿。”大伯调侃自己的妻子,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咋了,那你还不是活着,亏你了。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大伯母咬了一口烙饼,瞪了一眼林大伯,特意扶了扶自己地梅花簪,傲娇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妹妹,你快看,你大伯母昨天晚上把你送的簪子擦了一遍又一遍,镯子更夸张看了一遍又一遍,又找了一块红布,包了一层又一层,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的钱匣子里。今天一大早又拿出来看了一遍。”被自己丈夫戳破糗事的大伯母满脸羞红。
“我,我那是珍惜。也不知道是谁?今天早上把自己的簪子在头上插了一遍又一遍,头发都不知道梳了几遍,哼!”林烬看着一大早就互相揭短的二人就想笑。
刚才还安静的饭桌因二人的功劳,瞬间活了过来。不一会儿,一家人都来到了饭桌。
“吃了饭,志平就来修房子了,中午咱们要管饭,刚才章儿说他待会儿去镇上买肉。我和老二儿媳妇做饭,老头子,你和老二赶紧去割一些茅草,看哪里要修的,要早点检查。青儿你们后天也要开学了,待会儿奶奶给你们取西两银子,今年咱们钱宽裕,有什么需要买的,你们自己商量。”吃完饭,林奶奶把每个人的任务都安排好,林烬在家里很少有任务,一般都是休息或者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老嫂子,在家吗?”刚说完,林志平就到了。
林烬赶紧把林志平及两个儿子带了进来。
“志平啊,真是麻烦你了,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让你帮忙修房子。”林奶奶客气的说道。
“嫂子,这是你们给我送钱来了。这些年钱不好挣,能挣一分是一分,再说,你家为咱们村做了这么多,我也受益良多,我还要挣你们的钱。嫂子,我惭愧呀!”林志平惭愧地低下了头。
“志平,你这样就不对了,该挣钱就挣钱,人人都讲人情,哪个人做得了生意。该挣的!你给我家房子好好修一下。”林奶奶笑笑。
“放心,嫂子,肯定给你家修好。”林志平和两个儿子拿出修房子的工具,先从林老爷子的房子开始修起。
临近中午,林家开始做午饭了,中午一一锅白菜炒肉,又蒸了一锅白面馒头。
“志平,吃饭啦,赶紧下来。”林奶奶喊着修房子的志平父子三人。
“嫂子,我们不吃,早上吃过了来的。你们赶紧吃吧。”林志平拒绝道,自己挣了钱,己经羞愧难当,哪能再吃饭。
“说这些干什么,让你吃,你就吃,啰嗦什么?赶紧下来,要不待会儿让你哥上去请你。”林奶奶不容拒绝地说。林志平父子只好不好意思地坐在了林家的饭桌上。饭桌上放着满满地一篮子白面馒头,还有一大盆白菜炒肉。
林母给林志平父子三人一人舀了一大碗白菜炒肉,又一人一个馒头。
“使不得,使不得,我们早上吃了,饱着呢,太多了,吃不了。”林志平推拒着,两个儿子也站了起来,转身就要走。
“赶紧给我坐下,不给面子是不是。”林奶奶压着林志平的胳膊,林父夜把林志平的两个儿子带回饭桌。
“没什么,我们家平时也这样吃。快坐。”林父连忙解释道。听到林父说,林志平父子三人才坐了下来,吃了一口肉,一口白面馒头,三人都读出来对方的想法,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