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大家伙儿,我们己经走了二十多天了。大家感觉最近咱们村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说起这个,我可是有话说,我们有水喝,有肉吃,兜里有粮,那日子不要太舒坦。除了白天赶路很累,我觉得逃荒一点儿都不苦。”
“是啊,这简首是地主老爷的日子啊!我家小宝脸上还长肉了呢。”
另外一个村民也说,“这顿顿有肉的日子可是难得。原来一年到头谁家割肉吃。”
林烬接过话头,“是呀,我们的日子是不是太好了?”
一位村民没有反应过来,“这怎么是太好了呢?这都是我们靠的,靠我们的智慧和劳动所得。”
“是啊,太好了。”村长反应过来说,“我们的日子好的简首不像流民。”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逃难路上,一个流民队伍整体精神面貌良好,说明了什么呢?只能说明这个队伍有大量的粮食供养,肯定是要招贼的。到时候不仅村里的粮食保不住,怕是人也保不住,皮肤的人最容易成为流民的盘中餐。这些天,青草村的村民和其他的流民一起逃难时,也听说了不少关于流民半夜偷小孩当食物的事情。再想想自己家可爱的孩子们,要沦为别人的食物,大家心慌缭乱。
接下来的话就不用林烬再说了。村长吩咐道,“现在各家都回到自己的家里,把食物都收集起来,原本的每天的食物量减半,只够活着赶路就行,剩下的都不允许动。到了水源处也不允许换洗衣物。每个人脸上都得抹上黄色的泥巴。交代家里的人和孩子们,把自己有粮食的事情要捂的紧紧的,千万不要出去瞎说。”
“记住,这件事情非常重要,一定要给家里人说清楚,千万不要出现纰漏,否则,咱们村就要大难临头了。”林村长严肃地嘱咐。
“村长,我们都知道了。”大家解散后,林涛想到自己家的婆娘经常和别人聊天口无遮拦,要回家好好敲打敲打。
“相公,你们今天到村长那里开会说了什么?说了什么?”
“说了以后我们每天要吃的东西要减半,只够活着就行。还有,村长让我告诉你,如果你敢把我们找水源和家里有粮食的事情透露给流民,就把你逐出青草村,我也会休了你。以后你就滚回你家去。”
“怎么说着说着,说到我身上了?我是那样的人吗?”林涛的娘子很委屈,她不就是感觉路上无聊和别人聊两句,能有多大的事儿。
“你不是,你不是,你天天和别的流民聊一路。但凡我们村里有人因为你受害,你就给我滚,我们家可不要你这种长舌妇。”林涛看着妻子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就来气,甩了甩衣袖,就去看自己三个孩子。
林涛娘子不服的撇了撇嘴。
接下来的日子里,青草村的村民又恢复了之前的灰头土脸,面黄肌瘦。但是好在表面如此,其实身体还都是非常健康的。并没有再因为营养不良等情况发生晕倒的事件。正在赶路的青草村,突然发现前面的队伍里面人头攒动。林烬看着前面拥堵,青草村被迫停下了赶路的脚步。她找林青和林章过去打听一下。
林青两兄弟还没有拨开人群,就听到“你们不能抢我的马车和粮食,我和我儿子还要活命,只要你们放过我,到了下一个都城,我让我丈夫给你们钱和粮食。求求你们了。”
“老子都快饿死了,等不了了,识相等地快让开,要不把你们娘俩一起杀了。”流民说着就看着妇人怀里的男孩眼冒绿光。夫人害怕地拉着小男孩离开了自家的马车。不一会儿,马车上的钱财和粮食就被洗劫一空,就连拉车的马匹都被流民开膛破肚。只剩一架空空的马车,孤零零地躺在流民中间。
林烬听林青两兄弟说了这件事,只是叹了一口气,继续赶路。青草村的村民也听说了这件事,再看看自己村里的人还安然无恙,不禁为林烬的先见之明心里默默地鼓了鼓掌,林烬的话从此刻开始己经成为了青草村村民的圣旨。
“爹,我们走了这么多天,怎么没有看到县城?”
快了,前面就到延县,到了延县就说明济南府不远了。延县也是一个不小的县城,没准儿我们在那儿还可以安家落户,就不用再逃了。”
刘父说完,林烬却不赞同林父的想法,这么多流民,再大的县城怕也容不下下这么多流民?再说,自己估计不是第一批流民,别的流民进城后就己经饱和了,能允许自己进去买个东西就己经很好了。林烬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只能到了地方再观察观察。
次日,林烬一行人就到了延县城外。烈日高悬,整座县城被烤得好似一座巨大的砖窑。县城的城门,此刻正孤独而沧桑地矗立着,饱经旱灾的折磨。
城门由厚重的实木打造,干裂的木纹如同一幅幅扭曲的地图,那是水分被无情抽干后留下的痛苦痕迹 。门板上的铜钉,本应闪烁着金属的光泽,如今却蒙着一层厚厚的灰,黯淡无光,好似垂暮老人浑浊的眼眸。
城门上方的城楼,飞檐断了一角,破碎的瓦片散落一地,像是被这场旱灾硬生生扯下的残肢。支撑城楼的柱子,油漆剥落,露出里面粗糙的木质,一道道裂缝中塞满了沙尘,那是无数个燥热狂风日子的见证。
再看城门两侧的城墙,黄土夯筑的墙体因缺水而变得疏松,轻轻一碰,便簌簌地落下土来。与城门一同在旱灾的阴影下苟延残喘 。
青草村的村民看着前面黑压压的人群,他们站在城门外,就像是被关押的犯人,一动不动。城门上传来一个官兵的声音。
“百姓们,听我说,城里流民太多了,本城县令说了,为避免引起骚乱。请大家继续前进,前往下一个县城落脚。我们县令大人己经和康县说好了,他会好好安顿大家的。”官兵说完,就离开了,丝毫不管城外人的死活。
林烬观察到有一个人从的流民中挤了出去,跑上了山。山上能有什么?他的目的地为什么不是下一个县城,反而往山上跑呢?难道是?前来打探的土匪。不行,青草村不能走那条路,我得赶紧通知大家。
“松哥,松哥。你赶紧去找村长。”林烬则是带着林家人从流民中间退了出去,青草村的村民看到后,也紧随其后。
“村长,爹,我怀疑有土匪。我刚才看到一个人往山上跑了,你们想一想,我们都走的是大路,谁会去绕着走山路?而且他分明是非常的着急。我估计他要通知山上的土匪拦路抢劫,我们今天不能从这儿走。”
村长脸色煞白“什么土匪?天要亡我们呀,我们的命己经这么苦了,土匪居然还要来抢我们。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呀。”
“村长,不要在这儿伤春悲秋了,我们的目前是要想办法怎么躲过土匪,然后去下一个县城。”虽然没到延县她就感觉这个县城不可靠,但是没想到这么不可靠,连城门都没开就赶人走。
“我看刚才那个人是往这边儿山上跑的,我们能不能顺着那边儿山上过去呢?”村长想了一会儿就同意了。
“趁着天黑,我们赶紧走。但是在此之前,我们又不能让流民发现,我们先倒退几里,然后从山上过去。”林烬说完,就准备走。
“什么?还要倒退几里?我的腿都要走不动了,你让我回去再走一遍?”人群中出现了一个刺耳的声音,是林涛的娘子。
“闭嘴,你这个长舌妇,你再说你就给我滚出去,林烬说回去,你就跟着回去,要不然你就一个人待在这儿。”林涛的几个孩子也不赞同地看着自己的娘,一路上林烬带领大家躲过了多少危险,都是有目共睹的。因此,他们从不怀疑林烬的决定。
林烬看到有人不赞同自己的想法,并没有感到生气。在一个家庭里,意见尚不能统一,更何况是一个村子。她心想,估计别人也有不同意见。
“是这样,我只是做一个提议,决定还是要大家自己做,如果说你们和流民从此处过也可以,我们林家一家子走。这本身只是一个提议,并不是说大家必须服从。你们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不等其他人的回复,林烬转身就走,林家人也随后跟上。出奇的是,除了林涛的娘子,剩下的都跟着林烬的出发了。
“林烬,你婶子不是故意的,她见识短浅,我代她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回去定会好好说说她。”林涛紧张的搓着双手。
“叔,没关系的,村子大了嘛,大家有自己的想法,非常正常,这没什么。你不要太过在意。”林烬本来也没有打算为难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
“谢谢你的宽容大度。”说完就回了自己家的位置。没走一会儿,林烬就听到队伍的后面传来一阵争吵声,她想应该是林涛两口子。林烬也管不了这么多,马上就要进林子了。林烬让林钰通知各家保持安静。不一会儿,争吵声就不见了。
踏入树林,仿若置身于一座死寂的迷宫。
树木像是被抽干了灵魂,曾经繁茂的枝叶如今稀稀拉拉,枯黄蜷缩,好似一张张干瘪的羊皮紧紧贴在树枝上。树干满是干裂的口子,一道道沟壑纵横交错,像老人脸上深深的皱纹,又似大地干涸的河床,粗糙的树皮大块大块地剥落,露出惨白的木质,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地上铺满了厚厚的枯枝败叶,一脚踩上去,发出清脆而又绝望的“嘎吱”声,扬起的尘土弥漫在空气中,带着呛人的味道。那些曾经在林间穿梭的小动物踪迹全无,往日虫鸣鸟叫的热闹场景消失殆尽,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偶尔,一阵干涩的风刮过,树枝相互碰撞,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在空旷的树林里回荡,更添几分凄凉与萧瑟 。
青草村的村民都非常警惕,边走边观察西周,原本的队伍,村长在前领头,这次换成了林烬。林烬担忧土匪会在两座山之间形成夹击,所以她提前去前面探路。走了两个时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上既虫鸣声,有小动物行走的声音,只有青草村忙着赶路撒撒的声音。突然,林烬听到前面出现了交谈声,林烬忙给众人打手势,众人停下来,猫着身子仔细听。
“这生意能做啊,咱们才几天就抢了这么多银子,比在太平盛世抢的还多。过一波儿流民打抢劫一波儿,过一波儿抢劫一波儿,我们山寨现在可是富得流油。那是跟着老大有饭吃。你没有看到刚才那帮人看见我们浑身发抖,都的人尿裤子了,太威风了。今天哥儿几个都挣美了,咱们回山寨好好地庆祝一下。明天接着干。青草村的村民恨不得上去杀了这些丧尽天良的畜生。但是他们上有老下有小,只能猫着身子蹲了一个时辰,有的人脚都要麻了,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否则,迎接他们的就是人财两空。终于林子里迟迟没有声响,大家快速向前移动。
青草村的村民跟着林烬疾走将近三个时辰,感觉距离土匪己经很远了。林烬通知大家原地休息。青草村的村民才敢大喘气,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该死的土匪,我们都己经这么落魄了,还不放过我们,我们还好有林烬带头,躲过一劫。其他流民就惨了。”村民劫后余生,不由感叹。
“幸亏林烬带头,要不躲过了大路袭击,山上也躲不过。幸好我坚定地跟着林烬。”住在南面的林麻子咀嚼着嘴里的熏肉。
“王氏,要不,你回去走大路吧,那安全又省力。”林麻子嘲讽林涛的娘子。
“林麻子,你管好自己,少管老娘。”虽然林烬带村里人脱离了险境,但是王氏还是瞧不上她,一个女孩子不在家绣花,偏要掺和男人的事情,就是个不安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