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照,雍亲王府尚沉浸在宁静之中,一道圣旨如惊雷般炸响,打破了这份静谧。苏培盛亲自率领宣旨队伍,浩浩荡荡地来到府邸。
此时新帝登基不久,后宫正妃仍在潜邸等待册封,而后搬入宫中。府内众人早己知晓消息,齐聚正院,依照位份等级,肃立静候。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登大宝,当立六宫,以安内廷。朕承皇考付托之重,恭承洪业。
咨尔柔则,秉性端淑,侍奉朕躬多年。今特册封尔为皇贵妃,赐居景仁宫,协理六宫之权!
福晋钮祜禄氏,封熹妃,赐居承乾宫,协理后宫之权;
侧福晋年氏,封华妃,赐居翊坤宫,协理后宫之权;
庶福晋李氏,封齐妃,赐居长春宫;
庶福晋齐氏,封端妃,赐居延庆殿;
庶福晋费氏,封丽嫔,赐居启祥宫;
格格冯氏,封敬嫔,赐居咸福宫;
格格宋氏,封懋嫔,赐居钟粹宫;
格格耿氏,封裕嫔,赐居储秀宫;
格格吕氏,封欣贵人,赐居咸福宫;
格格曹氏,封贵人,赐居启祥宫;
格格芳氏,封常在,赐居碎玉轩;
钦此——”
苏培盛那独特的声音,极具穿透力且一丝不苟,在肃穆的庭院中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仿佛重锤敲击着众妃嫔的心。
“皇贵妃”——当这三个字清晰地响起,身着嫡妃尊贵吉服的柔则,身体微微一晃,几近难以察觉。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精心描绘的黛眉紧紧蹙起,嘴唇微张,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巨大的冲击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心中如惊涛骇浪般翻涌:“皇贵妃?!为何不是皇后?本宫身为嫡福晋,是发妻,更是弘历的生母养母,竟只封了皇贵妃!那坤宁宫,本宫竟连踏入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滔天的屈辱和挫败感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紧咬下唇内侧,才勉强维持住最后的体面。
“熹妃”、“赐协理后宫之权”——钮祜禄氏垂眸敛首,姿态恭顺温顺,但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与喜悦。协理之权,景仁宫非中宫,这其中的深意,她己有所思索。
“华妃”、“赐协理后宫之权”——身着艳红礼服的年世兰,眉宇间满是得意与骄矜。华妃之位、翊坤宫、协理六宫,这一切让她仿佛己经看到了自己站在后宫权力顶峰的模样。她的目光扫过柔则苍白的脸,嘴角勾起一丝快意的弧度。
“齐妃”——李氏微微舒了口气,她本是庶妃出身,如今得封“妃”位,还排位在钮钴禄氏、年氏之前,并赐居长春宫,成为一宫主位,这无疑是意外之喜。她看向皇帝所在方向的目光,充满了感激。
“端妃”——齐氏神情依旧淡漠疏离,听到“延庆殿”这个偏居之所时,眼底只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了然。
其他丽嫔、敬嫔、懋嫔、裕嫔、欣贵人、曹贵人、芳常在、乌云常在等人,也各有心思。年轻位低的常在们惊喜不己,位份尚可的嫔妃平静接受,而位份未达预期的则稍有失落。但在圣旨的威严之下,无人敢表露异样。
圣旨宣读完毕,众妃嫔依礼叩首:“臣妾等,叩谢皇上隆恩——”
整齐划一的谢恩声响起,柔则才从巨大的震惊、羞辱和不敢置信中回过神来。叩拜下去的那一刻,冰冷的金砖触及额头,刺骨的寒意首透心扉。
她强忍着几乎要冲破喉咙的质问和不甘,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身体的颤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才让那句“领旨谢恩”听起来不至于破碎变调。
(内心独白如刀绞:皇贵妃……景仁宫……乌拉那拉氏的体面……我堂堂嫡福晋……弘历……皇上!你竟如此狠心绝情!这绝不是终点……)
苏培盛合上明黄的圣旨卷轴,目光沉稳地扫过众人:“皇贵妃娘娘、各位娘娘、小主,请起。迁宫事宜内务府即日办理,请娘娘们稍作准备。”他的目光在强作镇定的柔则脸上停留了极短的一瞬,旋即恢复如常。
新帝后宫,在这宣诏声中尘埃落定。曾经的雍亲王嫡福晋乌拉那拉·柔则,带着刻骨铭心的屈辱与无法宣之于口的怨恨,以“皇贵妃”的身份,踏入了象征着她尊严受损、后位旁落的景仁宫。
一场围绕着皇后空悬之位、协理之权以及未来储位的无声厮杀,己悄然埋下伏笔。而雍正封后宫却锁坤宁宫的强硬姿态,如同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整个紫禁城的上空。
景仁宫:
柔则坐在正殿主位上,面前摆放着刚送来的皇贵妃金册金印。这本该是光耀门楣的物件,此刻在她眼中却刺目至极。
她无数次着冰冷的金印边缘,指尖微微发颤。圣旨下达当日强装的镇定早己瓦解,留下的只有刻骨的耻辱、怨恨和不甘。
心理活动(柔则):“皇后之位本应属于我!弘历是长子,养在我名下多年,竟抵不过皇上对我的厌弃?景仁宫,听起来尊贵无比,可与坤宁宫相比,隔着的又何止一道宫墙!
乌拉那拉氏满门的指望,都寄托在中宫之位啊!皇上,你好狠的心!‘担不起皇后’?哼,你是在为谁留着那个位置?宜修那个贱人吗?”
行动:她暗中召见了乌拉那拉家在宫中的老人和心腹太监宫女,眼神狠厉:“给本宫好好盯着承乾宫、翊坤宫,尤其是那个熹妃和那个张扬跋扈的年氏!
还有,封锁坤宁宫的消息,一丝一毫都不能漏进来!本宫倒要看看,那个空壳子,他打算给谁留着!”
翊坤宫:
翊坤宫一派煊赫。年世兰身着华贵的华妃礼服,志得意满地在殿中踱步。她对宫殿的陈设极为不满,正吩咐内务府总管:“这些旧东西都撤了!换上本宫母家进贡的苏绣屏风、景德镇新窑的彩瓷!
还有,库房里那套紫檀嵌螺钿的家具,给本宫抬过来!翊坤宫,就要有配得上这名字的气势!”
心理活动(年世兰):“皇贵妃?呵!乌拉那拉氏那装模作样的样子,如今成了六宫的笑柄!皇上亲口说她‘担不起皇后’,这脸打得真响!协理六宫之权?
她景仁宫有,我翊坤宫亦有!年家在朝中声势日隆,哥哥功勋卓著,我年世兰凭什么不能比一个有名无实的皇贵妃更威风?景仁宫?空有其名罢了!”
行动:她对心腹太监周宁海吩咐:“给本宫留意着景仁宫那边,皇贵妃娘娘丢了皇后之位,想必食不甘味吧?
若是有谁不长眼去巴结她,碍了本宫的路……你知道该怎么做。” 同时,她盘算着找机会向胤禛撒娇,力求更多的珠宝赏赐和特权,并积极拉拢同样得了协理权的熹妃钮祜禄氏(虽然内心对这位低调但生了弘历的妃子也有提防)。
承乾宫:
承乾宫的气氛相对平静沉稳。钮祜禄氏细细品读着圣旨的副本,特别是那句“赐协理后宫之权”。她脸上没有明显的狂喜,只有深沉的思索。
心理活动(钮祜禄氏):“皇贵妃之位悬空,景仁宫那位如坐针毡。华妃协理,盛气凌人。皇上此举,是在景仁宫、翊坤宫和我承乾宫之间埋下了争斗的种子……三位协理,相互牵制?
不,恐怕是他刻意制造平衡与矛盾,便于掌控全局。弘历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养在皇贵妃名下……这位分与协理之权,是给我自保和发展的保障,也是提醒皇贵妃莫要妄想只手遮天。”
行动:她唤来稳重的大宫女崔槿汐:“吩咐下去,承乾宫上下低调行事,恭敬侍奉皇贵妃娘娘,不得有一丝一毫怠慢。对华妃娘娘那边,礼节要周全,她的吩咐只要不逾矩,尽可配合。
看好小厨房,三日后本宫亲手做些点心,去景仁宫谢恩。” 她走的是稳妥隐忍、以退为进的路线,深知自己亲子的身份才是最重的砝码。
齐妃李氏(长春宫): 抚摸着新得的妃位金册,欣喜异常,更觉儿子弘时前程有望,对皇贵妃、华妃等都更加恭敬小心。
端妃齐月宾(延庆殿): 对僻远的延庆殿毫不意外,神色依旧淡然,仿佛一切纷争与她无关,每日只以抄经礼佛度日。
丽嫔费氏、敬嫔冯氏、懋嫔宋氏等: 各自在自己的宫室中欢喜或失望,但都忙于安顿,并思考着如何在新格局下找到依靠。欣贵人(吕氏)、曹贵人(曹氏)等人则开始紧张地观望风向,考虑投靠哪位高位主位。
芳常在、乌云常在: 位份虽低,但有了一宫栖身(虽然是同宫侧室),也算安心,只盼着能有机会在御前露面。
御前/养心殿:
胤禛: 苏培盛汇报着各宫的反应。
心理活动(胤禛):“柔则必然恨极。但以她的心性,多半会将这恨意转嫁给年氏、钮祜禄氏甚至……如她所想,那不存在的人(宜修)。朕就是要让她如鲠在喉!封皇贵妃,己是看在弘历面上。年氏协理,是安抚年羹尧;钮祜禄氏协理,是为弘历铺路,也钳制她(指柔则)。
三足鼎立,互相撕咬去吧,只要不翻出大浪,前朝安稳,后宫这点微澜,朕还压得住。锁坤宁宫…那本就是为宜修留的念想之地,谁也不配染指。”
行动:对苏培盛道:“着意看着些景仁宫、翊坤宫和承乾宫,皇后空悬,她们手中的权柄容易滋生事端。
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来报。太后那边…多安排恂亲王福晋进宫走动,哄老人家开心。”
寿康宫(太后居所):
太后乌雅氏一脸倦容地倚在榻上,心腹嬷嬷低声回禀着皇帝封锁坤宁宫和柔则封皇贵妃后各方的动静。
心理活动(太后):“皇帝啊皇帝,你这步棋太险了。柔则失后位,乌拉那拉家必生怨怼。十西那里…哀家如何能轻易劝得动?
兄弟阋墙,何日方休?年家、钮祜禄家…后宫成了权臣外戚的角斗场!那空悬的中宫之位,更是祸乱之源!
皇帝被前世那点执念和眼下的制衡术蒙蔽了双眼…哀家,当真是有心无力了。”
行动:疲惫地挥挥手:“哀家知道了。吩咐下去,明日让恂亲王福晋带着弘明(胤禵嫡子)进宫。哀家这把老骨头,只能靠含饴弄孙来麻痹自己了。”
她深深忧虑的目光望向窗外,知道雍正一年的风,才刚刚刮起一点波澜。
雍亲王府(旧邸):
新封妃嫔陆续迁宫,几日间,内务府车马不断。各宫妃嫔按旨迁入新的宫室,紫禁城的格局正式从潜邸时代过渡到新帝后宫的新生态。
旧王府的欢声笑语(或明争暗斗),也彻底转入了更加森严、诡谲的宫墙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