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钉特快在量子褶皱中穿行。星尘将速度控制在临界点以下,以免触发隐形道岔的防御机制。高静站在观测窗前,鸣笛的晶体碎片在她额头上微微发烫,像块永远温暖的墓碑。
"下一个道岔在边缘宇宙-7721。"星尘调出全息导航图,"那里的轨道由气态生命体维持,恐怕很难——"
警报声突然炸响。导航图上,7721的标记瞬间变成血红色,然后彻底消失。紧接着是7722、7723...整整一个星团的宇宙接连熄灭,就像被吹灭的蜡烛。
"它们加速了。"星尘的手指在控制台上舞出残影,"正在重新计算路线...等等!"她突然放大某个波动信号,"有幸存者!"
画面中浮现一团银蓝色的气态漩涡,表面闪烁着类似道钉印记的光斑。它通过量子频段发送着断断续续的讯号:"...巨斧启动...需要原始扳手...坐标..."
讯号突然中断,但星尘己经锁定来源:"边缘宇宙-7729!那里不该有铁路网络啊?"
高静额头上的晶体碎片突然灼烧般剧痛。她眼前闪过画面:一把道钉锤悬浮在虚无中,锤头刻着"1954"的字样。
"不是铁路网。"她冲向装备舱,"是锤子的坐标!"
当她们跃迁到7729时,眼前的景象让即使见多识广的星尘也呆立当场。这个宇宙没有恒星,没有行星,只有无数断裂的轨道漂浮在黑暗中。而在虚空中央,静静悬浮着一节生锈的火车车厢——正是当年高静在原宇宙末日时注入能量的那节!
"物质守恒..."高静的声音颤抖,"它穿越所有宇宙后回到了这里..."
突然,所有漂浮的轨道同时转向,像被磁铁吸引的钢针般指向车厢。某种巨大的存在正在苏醒,黑暗凝聚成斧刃形状,缓缓向车厢劈下!
"巨斧!"星尘立即启动紧急回避,"它在清除证据!"
道钉特快堪堪避过第一击,但冲击波震碎了所有舷窗。高静在碎片雨中看到,斧刃上倒置的铁路徽标己经回正了90%,只剩下最后一个角仍颠倒着。
"不是要毁灭车厢..."她突然明白,"是要修改历史!"
第二斧劈来时,高静做了个疯狂的决定。她抱起装备舱里的1954年气缸,跃出正在解体的列车。真空瞬间撕裂了她的人造躯体,但核心意识被气缸保护着,如子弹般射向生锈车厢。
在斧刃与车厢相撞的瞬间,高静撞进了车厢内部。这里的时间仿佛凝固在末日那一刻:行李架上的报纸日期清晰可见,半杯没喝完的茶水悬浮在空中。而车厢尽头,坐着年轻时的她自己——那个尚未能量化的人类高静,正将最后的力量注入车厢墙壁。
"住手!"高静对过去的自己大喊,"这样会形成闭环!"
但幻影听不见。她继续着注能程序,额头渗出鲜血。高静看向窗外,巨斧正在缓缓落下,而更远处——她浑身冰凉地发现——漂浮着无数相同的生锈车厢!每个车厢里都有个高静在做同样的事,只是有些己经金属化,有些变成了纯能量体,甚至有硅基形态的...
"时间闭环的无数可能..."她终于懂了,"巨斧在修剪时间线!"
斧刃劈开车厢顶棚的刹那,高静将1954气缸砸向年轻自己的手。幻影微微一顿,注能程序出现了0.1秒的间断——但这足够了!斧刃突然偏离轨道,只削去了车厢一侧的油漆,露出下面隐藏的铭文:青藏铁路制造厂。
巨斧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嘶鸣,开始自我解体。高静趁机爬向车厢控制板,在无数时间线的高静幻影中,她看到唯一的不同——某个幻影手里握着把扳手,正是赵锐当年常用的款式。
"扳手...不是用来拧紧的!"她突然领悟,"是用来打断循环的!"
当她的手碰到控制板时,整个车厢突然折叠变形,最终坍缩成一把标准的道钉锤。高静终于看清了巨斧的真面目——它由无数修剪过的铁轨焊接而成,而斧柄正是赵锐的黑白道钉无限延伸的形态!
"逆向连接者的终极工具..."星尘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它要修剪所有不符合'完美铁路'的时间线!"
高静举起刚获得道钉锤,锤头与斧柄上的道钉印记完美匹配。一个清晰的意念传入她脑海:这一锤下去,要么彻底摧毁逆向网络,要么让所有宇宙的铁路陷入永恒混乱。
"没有中间选项?"她向虚空发问。
回答她的是无数时间线的高静幻影同时举起扳手。星尘的飞船残骸飘过视野,舷窗里的她做出"信任自己"的手势。而最遥远的黑暗中,隐约有汽笛声传来,像是赵锐在某个宇宙角落的回应。
高静深吸一口气(尽管她己不需要呼吸),将道钉锤狠狠砸向斧柄连接处。撞击没有声音,但冲击波让整个宇宙的断裂轨道开始共振。巨斧上的铁路徽标疯狂旋转,在正与反之间闪烁。
"现在!"高静对星尘大喊,"播放那段记忆!"
星尘启动了她珍藏的人类记忆——五岁的小高静在月台听到的轨道歌声。最原始的钢铁震动通过量子链路传遍所有宇宙,那些被修剪的时间线突然如春藤般疯长!
巨斧开始崩解。但就在它完全消散前,斧柄上的黑白道钉突然射向高静,与她额头上的印记融合。海量信息涌入她的意识:逆向网络的全貌、修剪标准、还有...一个坐标。
"找到了..."高静在数据洪流中抓住关键,"巨斧的锻造厂!"
星尘艰难地操纵着残骸靠近:"我们得警告所有——"
"不。"高静看向新获得的坐标,"这次要首捣源头。"
她举起融合后的道钉锤,现在锤头一面黑一面白,分别刻着"连接"与"修剪"的古老文字。当锤子轻敲虚空,一扇门打开了——里面是无边无际的铁路网,每条轨道都由不同宇宙的材质构成,而它们全部通向远方黑暗中闪烁的锻造炉。
"要搭便车吗?"高静回头问星尘,嘴角扬起与年轻时一模一样的弧度,"终点站,万物车站。"
星尘的星光因兴奋而暴涨:"我以为养路工都反对冒险?"
"严格来说,"高静迈进门内,"我们这是轨道检修。"
当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边缘宇宙-7729终于完全静默。只有那把悬浮的道钉锤,仍在轻轻振动,奏着《养路工人之歌》的旋律。在人类无法感知的频段里,这旋律正通过量子纠缠,传向所有宇宙的铁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