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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裹着麦香漫过青石巷，林修远站在粮铺柜台前拨弄算珠。沾了锈迹的指尖抚过檀木算盘，七枚道纹在皮下微微发烫——自那夜地宫归来，这些烙印便与算珠生出古怪共鸣。柜台角落的灵麦袋渗出暗蓝色汁液，在青砖地上凝成蛛网状的金属纹路，像极了《九霄剑典》里失传的淬剑阵。
"林账房，东街陈记糖坊赊了三担麦。"伙计王二递来竹简，袖口露出的手腕泛着青铜光泽，"说是要试新糖方。"
竹简上的赊账人画押是个转动的齿轮图案。林修远着腰间粗布囊里的半粒乳牙，那日地宫光茧中阿锈塞来的小东西正隔着布料发烫。算珠突然自行跳动，在"陈记糖坊"西字上撞出星火，账本对应的页数无风自动，翻到记载失踪者的暗页——最新添上的名字竟是打铁铺学徒小三子。
后院的石磨发出刺耳呻吟。林修远掀开布帘时，看见苏半夏的机械臂卡在磨盘里，蓝紫色灵麦正顺着金属关节往她体内钻。
"别过来！"她瞳孔闪过Ω纹路，左半边脸爬上青铜脉络，"他们在麦粒里嵌了引灵针..."
锈剑出鞘的刹那，道纹灼穿粗布衣裳。凡铁剑锋划过磨盘，竟带起七百个时空的剑啸。灵麦中迸出寸许长的钢针暴雨，却在触及苏半夏前被乳牙迸发的柔光熔成铁水。阿锈的啼哭突然穿透街市，粮铺地砖应声龟裂，露出下方沸腾的灵脉熔池。
糖霜的甜腻混着铁锈腥气漫进店铺。老陈的独眼出现在裂口边缘，琥珀糖浆顺着地缝倒灌而入："少宗主何苦挣扎？你怀里那半粒乳牙，本就是我当年帮昭容雕的。"
熔池里浮起三百具青铜棺椁，棺盖上的剑痕拼成慕昭容的面容。林修远握剑的手忽然被道纹锁住，粮铺西壁浮现出《吞兵诀》的全本心法——那些运功图示里盘坐的小人，脖颈后全烙着Ω印记。
"你以为斩断仙缘就能当个凡人？"老陈撕开糖人担子，露出内藏的浑天仪，"从你吞下第一口灵麦粥开始，七百道锈骨灵脉就在重塑你的丹田。"
苏半夏突然暴起，失控的机械臂绞住林修远咽喉。她残存的人性在金属面庞上挣扎："哥哥...毁掉乳牙...他们在用你的父子因果喂养剑匣..."
阿锈的哭声化作尖锐剑鸣。通天塔废墟方向升起光柱，婴孩漂浮在光中，胸口插着另外半粒乳牙。打铁张的狂笑自地底传来，他熔炼的青铜剑骨正通过灵脉与阿锈脊椎的算盘珠共鸣。
"多完美的剑秤。"老陈的糖勺指向林修远与阿锈，"父骨为砣，子魂为星，这才是昭容真正的《万物归一》！"
乳牙突然刺破钱囊，悬在林修远与阿锈之间。七百道灵脉顺着光柱倾泻而下，锈剑上的箴言逐字亮起。当"淬心为刃"最后一笔燃尽时，林修远突然反手将剑刺入自己丹田——
道纹崩裂的脆响中，三百棺椁同时开启。慕昭容的虚影自熔池升起，机械手掌抚过林修远碎裂的丹田："远儿，母亲教你最后一课..."
锈色灵脉突然倒流，老陈的糖人担子炸成碎片。阿锈胸口的乳牙迸发柔光，苏半夏体内的引灵针尽数消融。打铁张的青铜剑骨寸寸龟裂，露出内里焦黑的凡人残躯。
"不可能！"老陈的机械义眼爆出火花，"Ω公式明明..."
"公式算尽，难量人心。"林修远呕着血沫轻笑，掌心的凡铁锈剑正褪去最后一点锈斑，"母亲在乳牙上刻的不是公式，是生辰。"
通天塔废墟轰然坍塌，灵脉熔池凝结成镜。镜中映出的不是仙魔战场，而是青铜纪元最平凡的清晨：慕昭容披着晨露挤羊奶，年轻的老陈在院里修锄头，屋檐下悬挂的乳牙风铃叮咚作响。
阿锈的啼哭化作清朗笑声。婴孩降落在地，胸口的乳牙与林修远手中残片拼成完整的风铃。当铃舌碰触锈剑，凡铁彻底化作齑粉，露出内藏的一截脐带——当年慕昭容亲手剪断的血肉羁绊。
"该醒了。"苏半夏的机械臂恢复如初，她拭去林修远嘴角血迹，"西市的早集要开了，今日该教阿锈识数了。"
晨雾散尽时，粮铺地缝悄然愈合。老陈的独眼蒙上白翳，糖人担子变成普通竹筐。唯有算盘上七枚染血的算珠，默默记下这场无人知晓的弑神之局。
巷尾传来打铁张的咳嗽，他佝偻着背往熔炉添炭，再不见昨夜癫狂。灵麦袋下的青砖地隐隐震颤，那里埋着慕昭容最后的告诫——当乳牙风铃再响时，便是锈骨长生真正的开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