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桃的甜腥气弥漫祠堂废墟。林修远徒手扒开断梁时,指甲翻卷处渗出的血珠滚落焦土,竟催得地缝钻出嫩绿麦苗——与阿锈心口那截断枝的芽孢同脉同息。
“锈儿在哪?”林修远攥住烧火棍的手青筋暴突。
棍身裂纹深处忽传慕昭容的残音:“孙儿心脉连着通天灶...掘地三尺...”话音未落,焦土塌陷出深窟!三百童子腐烂的桃枝傀儡堆成山丘,山巅青铜棺椁裂开缝隙,阿锈苍白的指尖正卡在棺缝间滴血。
棺盖被烧火棍撬开的刹那,金液洪流喷涌而出!
阿锈蜷在棺底,心口断枝被菌丝裹成虫茧。少年脊椎凸起的七颗算盘珠疯狂转动,珠面浮出慕昭容的讥嘲:“好孙儿,你爹的血最养桃根...”
林修远挥棍斩向菌丝,金液却顺棍身裂纹倒灌!右臂瞬间覆满青铜甲,指关节在“咔哒”声中僵死。苏半夏的桃枝卷住他左腕急退:“别碰!金液认血脉亲缘!”
棺中突伸枯骨扣住阿锈脚踝。陈先生的头颅自金液浮起,颈下连着慕昭容的机械脊椎:“吾儿...为父教你最后一课...”枯指刺向少年心窝,“弑亲取血...才是长生正道!”
阿锈的瞳孔骤然收缩。
少年反手抓住枯骨,心口断枝狠狠扎进自己胸膛!血箭飙射三丈,金液菌丝遇血即燃:“爹...看好了...”
桃枝在烈焰中现出原形——根本不是什么情根,而是烧火棍缺失的青铜芯!断口处七百道炊烟剑意迸发,将金液巨树拦腰斩断!陈先生头颅炸裂前嘶吼:“秦昭的孽种!你竟敢...”
林修远在火光中扑向棺椁。阿锈心窝插着青铜芯,鲜血顺着芯上刻字流淌:【以我残躯,断尔长生痴念】。少年脊椎算盘珠尽碎,后背莲痕褪成浅疤。
“拔了它...爹能活...”阿锈攥住青铜芯欲自戕。
林修远劈手夺过凶器,左腕猛割深可见骨!血瀑浇向少年心口:“慕昭容错了...长生药引不在剜心...”
烧火棍突生异变。焦壳寸寸剥落,露出内里青翠欲滴的桃木芯——那分明是通天塔地基的万年桃根!木芯触血即活,根系扎进阿锈伤口疯狂吮吸。父子血脉交融处,青铜棺熔作赤金流浆。
苏半夏的桃枝卷住二人。她的齿轮心炸开最后护甲,三百枚齿轮碎片在空中拼成浑天仪,仪盘刻度正是慕昭容绝笔日期:“情根为祭...换父子同心!”
浑天仪压落的瞬间,桃木芯绽出千朵烈火桃花!
花瓣裹着林修远的鲜血,在阿锈心口结出双生麦穗。麦芒刺破浑天仪,金液暴雨般倾泻。被污的焦土竟钻出滚滚麦浪,穗头托起的晨露映出奇景:
青铜纪元的慕昭容跪在麦田,将婴儿递给青年林修远。青年退后半步的阴影里,七岁的阿锈正伸手欲牵父亲衣角...
“爹...当年祠堂初见...”阿锈咳着血沫抓住父亲手腕,“你后退那半步...锈儿记了十年...”
林修远震开麦浪,烧火棍狠狠贯入地脉!桃木根系顺着血脉钻入阿锈心腔:“这次...爹不退!”
麦浪吞没祠堂废墟时,青铜芯在阿锈心口生根。
少年枕着父亲臂弯昏睡,心窝伤处长出的不再是桃枝,而是两株青翠麦苗。苏半夏的残心齿轮沉入焦土,桃枝从麦根旁绽出新芽。
陈先生的银簪残片在灰烬中显现。簪头并蒂莲里嵌着半粒麦种,种皮刻着褪色的“秦昭”。林修远碾碎银簪,任麦种随风洒向酱园——
最后一缕金液在晨光中蒸发。通天灶虚影轰然倒塌处,三百株麦穗昂首向天。穗芒刺破云层时,滚烫的麦雨倾盆而下,每一粒都刻着:
父血荐长生
子心断痴妄
且看千顷麦
岁岁炊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