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青丘村的废墟,混着泥浆的血水在祠堂地基的裂缝中汇成细流。小女孩蹲在水洼边,青铜镜碎片在她掌心泛着诡异的青光。
"一、二、三......"她数着镜面上浮现的狐首图案,每数一个就用树枝在泥地上划一道。数到第九个时,远处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穿雨衣的身影僵住了。不是害怕——她的嘴角正不受控制地向耳根撕裂,露出两排细密的尖牙。
"出来吧。"童声里混着成年女性的沙哑,"我知道是第七科的人。"
树丛里走出个撑黑伞的男人,西装革履与周遭的废墟格格不入。伞沿抬起时,露出的却是林玥的脸——准确说是顶着林玥皮囊的某个存在,脖颈处的缝合线还在渗着银白液体。
"你偷了科长的罗盘。"男人停在五步外,伞骨突然变形,十二根骨刺从伞面突起,"交出来,初代种。"
小女孩咯咯笑起来。她掀开兜帽,露出爬满银色菌丝的头皮:"周世昌没告诉你吗?"手指戳向自己太阳穴,"第七科真正的科长,三十年前就住在这里啦。"
她突然捏碎镜片,锋利的边缘划过手腕。血珠滴入水洼的刹那,整个祠堂遗址的地面开始蠕动——无数银白菌丝破土而出,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狐首形状。
男人暴退的同时,西装炸裂成碎片。十二条骨刺完全展开,每根顶端都裂开生出布满利齿的嘴:"叛徒!"
菌丝狐首猛然扑下。骨刺与菌丝纠缠的瞬间,远处江城方向突然传来沉闷的爆炸声。一道青光冲天而起,在空中勾勒出青铜镜的轮廓。
小女孩的瞳孔骤然收缩:"镜界破了......"
祁墨在消毒水的气味中惊醒。
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输液管垂在视线边缘,管中液体泛着不正常的淡绿色。他试着抬手,却发现手腕被特制的金属环固定在床边——材质像是掺了青铜粉的合金。
"别挣扎,会触发脉冲。"
熟悉的声音从角落传来。苏璃蜷缩在观察窗下,九条尾巴被某种透明薄膜包裹着,像被琥珀困住的昆虫。她的左眼变成了浑浊的琥珀色,右眼却依旧保持着人类的黑瞳。
"我们在哪?"祁墨的声带像是生锈的齿轮。
"特别调查组的地下基地。"苏璃的指甲在墙上划出细痕,"林玥把我们卖了个好价钱。"
通风管道突然传来窸窣声。一块天花板松动脱落,露出后面爬满菌丝的管道壁。那些菌丝组成箭头形状,齐刷刷指向东北方向。
苏璃的尾巴突然剧烈挣扎。薄膜破裂时,祁墨看清了她尾巴尖上绑着的东西——半片青铜镜碎片,正映出林玥被囚禁在培养舱里的画面。
"原来如此......"祁墨扯动嘴角,"她不是叛徒。"
走廊响起急促的警报声。金属门开启前,苏璃飞快地用尾巴卷走祁墨颈侧渗出的血珠,在床单上画了个残缺的符咒。
"记住,"她的犬齿刺破祁墨耳垂,"真正的钥匙是......"
门开的瞬间,她的声音被电磁项圈的噪音吞没。走进来的白大褂们推着满载器械的推车,领头的人摘下口罩——赫然是另一个林玥,只是左眼装着义眼,瞳孔处刻着微小的"七"字。
"体征稳定,可以进行第二阶段。"她机械地记录着数据,突然俯身凑近祁墨,"科长让我转告你......"
义眼的虹膜突然转动,露出底下真正的瞳孔——那是和祁墨一模一样的兽瞳。
"......欢迎回家,白教授。"
江城下水道检修口,工人老赵的撬棍卡在了井盖缝隙里。
"见鬼......"他嘟囔着打开头灯,光束照进幽深的通道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整个管道内壁覆盖着厚厚的银色菌毯,菌丝间缀满米粒大小的狐首状瘤体。最骇人的是那些瘤体正在有节奏地鼓动,像在模仿呼吸。
对讲机突然传出电流杂音:"老赵?B区排查完了吗?"
他颤抖着伸手去够对讲机,却摸到了菌毯上某个硬物。头灯照过去,是半块生锈的铜牌——"特别调查组第七科"的字样还依稀可辨。
菌毯突然剧烈蠕动。老赵的惨叫被闷在井道里,只有撬棍落地的脆响传到地面。三分钟后,井盖自己挪开了条缝,一缕银白菌丝悄悄攀上路缘石,在阳光下迅速硬化成普通苔藓的样子。
不远处,露天电视正在播放午间新闻:
"......近期多起失踪案与地下宗教活动有关,专家提醒市民警惕非法团体......"
画面切到某栋被封锁的公寓楼,警员抬出的证物袋里,装着尊残缺的狐首石雕。石雕眼睛的位置,两簇银白菌丝正在证物袋里舒展。
地下基地的观察室里,祁墨的兽瞳死死盯着单向玻璃。
他能感觉到,那些菌丝正在呼唤自己。颈侧的锁链纹路越来越烫,恍惚间似乎听到了白老三的声音:
"......血脉是锁也是钥匙......"
玻璃另一侧,假林玥正将一管银色液体注入培养舱。舱内漂浮的胚胎突然睁开九对眼睛,每只瞳孔里都映出祁墨的脸。
苏璃的尾巴在此时突然全部竖起。她无声地做了个口型,祁墨瞬间读懂了那个词——
"现在。"
整座基地的灯光同时爆闪。当黑暗降临的瞬间,祁墨听见了锁链断裂的脆响,以及菌丝破土而出时,那细微如叹息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