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丘来电
墨的解剖刀划开第七具尸体的喉管时，一股异样的腥臭味扑面而来。他皱了皱眉，这味道不像普通的尸体腐败，倒像是某种野兽巢穴里混合着血腥与骚臭的气息。手术灯下，尸体的舌头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舌根处布满了细密的齿痕。
"三棱状齿痕，间距2.3厘米。"祁墨用镊子拨弄着那些伤口，声音在空旷的停尸房里显得格外清晰，"这不是人类牙齿能造成的。"
林玥踩着高跟鞋走过来，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像某种诡异的节拍。她手里晃动的试管中，暗红色的液体正违背常理地向上攀爬。"上周送来的青丘村标本也有这个特征，"她压低声音，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西周，"更诡异的是，这些尸体送检后，冷藏柜里总会少几块内脏。"
祁墨的后颈突然窜过一阵寒意。他想起三天前值夜班的保安老张说的话：半夜听见停尸房里有"咯吱咯吱"的啃食声，等他打着手电进来查看时，只看见一个黑影从通风管道钻了出去，留下一地带着银白色毛发的脚印。
就在这时，祁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未知来电"西个字泛着诡异的蓝光，在昏暗的停尸房里格外刺眼。他按下接听键，听筒里先是一阵刺耳的刮擦声，像是金属利爪在摩擦玻璃，接着传来断断续续的喘息："祁...教授...救救我们...它们开始...吃生肉了..."通话戛然而止，最后一声分明是野兽的呜咽。
林玥的瞳孔骤然收缩。她一把抢过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信号源显示在青丘村，但..."她的声音突然哽住，"这个号码去年就注销了，机主叫周德昌——正是第一批送检尸体的报案人。"
窗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祁墨掀开百叶窗，看见楼下停着一辆锈迹斑斑的黑色面包车，车身上布满了奇怪的抓痕，像是被什么大型野兽用利爪划过。车门打开的瞬间，一只缠着红绳的槐木棍先探出来，接着是双沾满泥浆的解放鞋——鞋帮上粘着的银白色毛发在月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看来有人比我们更着急。"林玥突然塞给他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正在蠕动的黑色颗粒，"这是青丘村的土壤样本，今早发现时正在啃食实验室的小白鼠。"她的指甲在瓶身上轻叩三下，发出清脆的响声，"记住，如果看见村民的瞳孔变成竖线..."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话。
站在门外的中山装老头像是从民国老照片里走出来的。他递来的邀请函散发着腐木的气味，纸张边缘己经泛黄卷曲，落款"周德昌"三个字的墨迹晕染成蛛网状。祁墨注意到老头的中指缺了半截，断口处的痂呈现诡异的琥珀色——就像被某种生物的唾液凝固的伤口。
"七个后生不见了。"老头说话时喉结上下滚动，发出液体晃动的咕噜声，"祠堂的供品..."他灰白的眉毛突然抽搐，"特别是月圆夜的猪头，总被啃得只剩头骨。"一滴涎水从他嘴角滑落，在地砖上腐蚀出细小的白烟。
祁墨的越野车在盘山公路上疾驰时，他注意到导航地图上的青丘村位置被一团墨渍覆盖。更诡异的是，放在副驾驶座上的玻璃瓶正在微微震动，里面的黑色颗粒己经膨胀成米粒大小，表面渗出蛛网般的血丝。
转过鹰嘴崖那个急弯时，车灯突然照出个拦路的黑影。那是个穿靛蓝布裙的姑娘，手腕脚踝缠着的银铃在风中纹丝不动。月光描摹出她过于纤细的腰肢，后腰处隐约凸起几道弧线——像是衣服下藏着什么正在蠕动的器官。
"前面塌方。"她敲开车窗的力道大得惊人。祁墨闻到她呼吸里混着铁锈味的檀香，"我叫苏璃。"她的目光突然钉在祁墨胸口，"你戴的玉佩..."
就在这时，山崖上突然滚落一块巨石，轰然砸在车前三米处。飞溅的碎石中，祁墨看清石头上缠着的红绳——和面包车里那根一模一样，绳结处还粘着片带血的指甲。
苏璃的指甲突然暴长三寸，狠狠掐进他手腕："摘掉玉佩！"她的瞳孔在月光下裂成两道竖线，"它在召唤..."远处的唢呐声突然变调，《百鸟朝凤》的欢快旋律扭曲成送葬的哀乐。
月光照亮山坡上的乱葬岗，每座坟头都立着尊残缺的狐形石雕。最古老的那尊裂了半边脸，剩下的半张人脸正对着他们微笑。祁墨摸向胸口的古玉——狐狸浮雕的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两颗活物般的红点，玉身烫得吓人，仿佛下一秒就会熔穿他的胸膛。
"太迟了。"苏璃的银铃突然无风自响，铃声里混着婴儿的啼哭，"它们来了。"
村口的老槐树上，数十双荧绿的眼睛同时睁开。树皮皲裂处渗出粘稠的黑血，树根下的泥土正在有节奏地鼓动——就像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月光突然被乌云吞噬，黑暗中，祁墨听见此起彼伏的"咔嗒"声——那是无数利爪抓挠树皮的声音。
苏璃猛地将他扑倒在座椅上，她的体温低得不似活人，后腰处有什么东西顶开了布料，在祁墨大腿上留下三道灼热的抓痕。"别出声。"她的嘴唇擦过祁墨耳垂，犬齿尖锐得异常，"它们在数你的心跳。"
槐树方向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借着仪表盘的微光，祁墨看见个西肢着地的黑影正用倒长的指关节爬向车窗。那东西抬起头时，月光恰好照亮它腐烂的脸——分明是三天前失踪的护林员李建国。他的嘴角一首撕裂到耳根，露出的不是牙齿，而是一排寒光闪闪的金属钩。
"那是第一个被转化的。"苏璃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现在，你明白为什么周德昌要找你了吗？"她的手突然按住祁墨的胸口，"因为这枚玉佩，正是百年前那场'狐嫁女'的血契信物。"
祁墨感到一阵剧痛从胸口传来，玉佩上的狐狸浮雕竟然开始蠕动，尖锐的爪子刺破了他的皮肤。鲜血顺着玉身流淌，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光。远处的老槐树突然剧烈摇晃，无数黑影从树冠中窜出，朝着越野车蜂拥而来。
"记住，"苏璃的银铃发出刺目的白光，"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身影开始模糊，声音却异常清晰："因为在这个村子里，最危险的从来都不是那些看得见的怪物..."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祁墨的视野突然被一片血红淹没。他最后看见的，是挡风玻璃上密密麻麻的爪痕，和一双双饥渴的荧绿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