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岁那年,芙洛如约而至,又来庞波看伊莱克斯。
她与庞波国王和王后问好后,就去找伊莱克斯。
芙洛踮着脚凑近衣柜,指尖在白色法袍间穿梭:“银线绣纹、暗纹镶边……伊莱克斯,你这十件法袍根本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还需要挑选吗?”
少女转身时发间的碎钻轻闪,晃得整理衣袍的侍女捂嘴偷笑。
伊莱克斯喉结微动,耳尖泛起薄红:“徽扣不同,这个刻着晨曦纹,那个是……”
话没说完就被芙洛清脆的笑声截断。
他望着少女弯成月牙的红眸,突然觉得衣柜里那些精心制作的法袍,确实都长得惊人地相似。
三日后的长老会厅,水晶吊灯将大理石地面照得发亮。
伊莱克斯跟着父王踏入时,刻意避开议事长审视的目光。
当凯顿帝国边境冲突的议题抛出,主战派与主和派的争执瞬间撕裂凝滞的空气,某位老臣重重拍案,震得桌上的羊皮卷簌簌作响。
伊莱克斯攥紧座椅扶手起身,刚迈出半步,绣着家徽的法袍下摆突然绽开血色玫瑰。
花瓣沿着银线纹路疯长,在惊愕的抽气声中攀上他的腰际。
他僵在原地,听见父王忍俊不禁的闷笑混着此起彼伏的议论——没人见过光明之力化作玫瑰的模样,更没人想到会在庄严肃穆的长老会上出现。
“这是……新的法术?”
议事长推了推金丝眼镜,浑浊的眼底泛起兴味。
伊莱克斯低头望着腰间缠绕的玫瑰,突然想起前日芙洛离开时,狡黠眨眼说要“送个惊喜”。
此刻花瓣拂过鼻尖,带着玫瑰与阳光混合的甜香,让他耳尖发烫的同时,竟也觉得这场闹剧没那么糟糕了。
过了半个月左右,伊莱克斯展开信纸时,窗外的铃兰花正簌簌落在墨砚里。
芙洛字迹工整写上羊皮纸:「王都最近可有新鲜事?听说集市来了会喷火的戏法艺人!」
他提笔沉吟,将前日在藏书阁打翻墨水、把典籍染成大花脸的糗事细细写下,唯独略过法袍开花的闹剧。
年末重逢在皇家花园。
芙洛蹦跳着扑过来,指尖还沾着没擦净的颜料。
她踮脚在伊莱克斯肩头轻轻一点,淡紫色玫瑰瞬间顺着衣襟攀爬,花瓣上还凝着晶莹的露珠。
“你——!”伊莱克斯猛地后退,却见更多彩玫如烟火般在袖口炸开。
他涨红着脸扯住作乱的花枝,棕眸里满是无奈,“我说过了,我是男生!穿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男生怎么就不能好看?”芙洛叉腰反驳,红眸亮晶晶地盛满狡黠,“我听说上次长老会,满场老头子的眼睛都首啦!再说......”
她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伊莱克斯发烫的耳垂,“明明那天你父王笑得最大声。”
伊莱克斯僵在原地,看少女转身时裙摆扬起的玫瑰花雨,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
芙洛指尖流光一闪,她的裙摆刹那间缀满粉白玫瑰,花瓣层层叠叠攀至腰间,将她衬得宛如花中精灵。
“这下公平啦!”她狡黠一笑,脚尖轻点跃上青石,空间魔法凝成的冰蓝短剑嗡鸣出鞘,“输的人要给对方摘十斤最甜的柑橘!”
伊莱克斯还未开口辩驳,破空声己裹挟着玫瑰香气袭来。
他仓促唤出光明护盾,细碎的花瓣撞在盾面绽放成星芒。
芙洛的身影如蝶般翩跹,短剑在晨光中划出绚丽弧线,所过之处玫瑰藤蔓破土疯长,转眼将整片花园织成绯色罗帐。
“就会偷袭!”伊莱克斯佯怒,掌心迸发的光刃斩断缠来的花藤。
光明之力与空间魔法相撞的轰鸣里,他突然心念一动,指尖凝聚的光束化作玫瑰形态,在空中爆开成璀璨花球。
芙洛仰头惊呼,发间的碎钻发夹被气浪震落,混着纷飞的花瓣坠入草丛。
两人的法术越斗越欢,红的热烈、蓝的冷冽,各色玫瑰在半空交织成旋涡。
伊莱克斯瞅准时机,光明藤蔓缠住芙洛的裙摆,却见少女突然狡黠地眨眨眼,周身绽开的玫瑰竟幻化成他的模样,在花丛中朝他扮鬼脸。
“作弊!”伊莱克斯笑骂着追过去,衣袍上的玫瑰随动作簌簌掉落。
当他终于抓住芙洛的手腕时,漫天的花雨刚好落在两人肩头,将少年少女染成朦胧的绯色剪影。
远处传来侍卫们的抽气声,可谁也没注意到,他们的殿下耳尖泛红,却始终没松开那只沾着花香的手。
王后撑着银质雕花伞立在拱门前,看着满地狼藉的花园,眉峰高高挑起:“我让人修剪了三个月的紫藤花架,如今倒成了玫瑰战场?”
芙洛和伊莱克斯僵在原地,少年慌忙将藏在身后的魔法扫帚藏得更深,少女则眨巴着湿漉漉的红眼睛,睫毛上还沾着花瓣碎屑。
“母后,其实这是......”伊莱克斯刚开口就被芙洛踩了下脚背。
两人握着竹扫帚蹲在花丛边,细碎的花瓣沾在扫帚毛上,又被风卷着重新散落。
芙洛突然被馥郁的花香呛得连连打喷嚏,小鼻尖涨得通红:“阿嚏!这么多花瓣,扫到天黑也扫不完啊......”
伊莱克斯悄悄瞥向西周,指尖凝聚的微光裹着漫天花瓣,眨眼间便堆成了小山丘。
芙洛转头发现平地如新,顿时叉腰笑弯了眼:“好啊,又偷偷用魔法!”
她揪着少年的衣袖往宫外跑,裙摆上残存的玫瑰随着步伐轻颤,“走,把这些花瓣都带去月盈山!”
山巅的风裹着云絮掠过,芙洛站在悬崖边张开双臂,伊莱克斯手中的光明法阵将玫瑰花瓣托向天际。
粉白的花雨簌簌而下,落在山下许愿的情侣肩头。
有位少女惊喜地指着天空,发间的丝带与飘落的玫瑰缠作一团,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花神大人保佑!”芙洛模仿着老祭司的腔调,突然被伊莱克斯用花瓣糊了满脸。
棕眸少年笑得肆意,晨光为他周身的玫瑰镀上金边:“该说我们是最不称职的清扫工,还是最称职的花神?”
风将他的话揉碎在花雨里,却没吹散两人相视而笑时,比玫瑰更甜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