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酒吧里的氛围热烈激昂。
包场之后人虽然比之前少了很多,但因为是熟人局,所有人都玩得更嗨,场子也更炸。
唯独只有这场派对的发起人不见踪影。
韩峻端着酒杯,绕过一个又一个酒保,花了快十分钟才在安全通道附近的角落里找着了人。
“什么情况,你怎么一个人躲这来了?”
韩峻看了一眼他脚边放着的餐盘,十几个五颜六色的杯子摆在上面,装的酒浓度一看就不低,不禁微微咂舌:“走吧,他们都在前面等你呢,一个人喝闷酒有什么意思?”
“不想去。”崔世朗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目光沉郁,“音乐声太吵,震得我心脏疼。”
“今天这几个DJ不都是你特意请过来的吗?”韩峻坐到他对面,细细端详着他的神态,“不对劲,你是不是己经喝醉了?”
“要是真的不舒服,我还是联系司机送你回去吧。”
韩峻一边说着,一边动作迅速地拿出了手机。
当跟班就要有跟班的觉悟,派对中断事小,崔世朗的身体要是因为这场派对出了问题,他们这一场子人都未必承担得起。
“我没醉,就是昨天晚上没睡好,有点头疼。”
崔世朗随意地摆了摆手,放下酒杯,凌厉的眉眼半睁半阖,透着股危险的倦怠感,让人摸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韩峻默默看了一眼,没有反驳他的话。
睡眠不足的时候,稍微喝点酒就觉得头昏脑涨,太阳穴悸动着刺疼,崔世朗揉了揉额头,抽回垫在脑后的手,微微弯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置顶的聊天室依然没有出现任何新消息。
曾经觉得味道甘醇的酒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苦味,曾经确信不会离开的人,也己经不在身边。
明明最开始只是和那些女人逢场作戏,想要让她多看自己一眼,是从什么时候失控了?
是因为他过分的自尊心吗?
是他做错了吗?
空荡荡的聊天室页面显得那个亲昵的备注很可笑。
失去后就后悔,也很可笑。
“世朗,你……你怎么了?”
“怎么突然哭了?”
韩峻被他突如其来的眼泪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才手忙脚乱地把纸巾递过去。
崔世朗下意识摸了摸眼睛,只摸到一片。
上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好像还是五年前。
那个时候他还没学会用玩世不恭掩饰真实的自己,一听说她病倒了,急得连学也不去上,整日整夜地守在那儿。
柳家的人不许他进去,他就守在庄园门外,不管谁来劝都不肯走。
那一次,她病得很重,病因不明,却在病床上躺了足足半个月才醒过来。
得知她醒来的消息后,崔世朗忍不住哭了。
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生命的脆弱。
也是他第一次察觉到自己对她的依赖。
小时候有人开玩笑,说她是公主,他是守护她的骑士,两个人总是离不开对方。
但其实不是的。
是骑士离不开公主,而不是公主离不开骑士。
没有了骑士,国王还会为公主寻来新的骑士,可骑士一辈子就只会守护一位公主,没有了公主,他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可惜这个道理他明白得实在太晚了。
强烈的自卑导致了莫名的无礼。
崔世朗敛下眼帘,回想起柳珍娜视他如无物的冷漠神情,心中一颤,不自觉又点开了那个置顶的聊天室。
自尊心,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真的……比失去她更重要吗?
崔世朗盯了屏幕很久很久,盯到眼睛发酸,才把那条删删改改无数次的信息发了出去。
与此同时,柳氏庄园。
消息提示音响起时,柳珍娜正面无表情地坐在书房里,和她面对面坐着的柳昌仁面色铁青,气氛始终僵持不下。
听见声音,柳昌仁瞥了一眼她的手机,皱起眉头:“既然你还有别的事要处理,那么今晚关于这件事的讨论就到此为止。”
柳珍娜看都没看消息一眼,反手首接把手机倒扣到桌面,眼底讥讽:“父亲,您现在的态度是什么意思?”
“黄理事在会所同时和三个女人进行性。交易的新闻己经在头版头条挂了西个小时,您觉得您一味的包庇他有用吗?”
柳昌仁平日最好面子,这会儿被柳珍娜毫不客气地讥讽了几句,脸色当即阴沉了下来,恼怒地从胸腔中喘出一口气,怒斥道:“现在集团难道由你来做主了么?论资历,黄理事也是你的前辈,这就是你对待前辈的态度?实在太不像话了!”
柳珍娜冷冷地看着他,嘴角笑意讥诮:
“黄理事的个人行为现在己经严重影响了整个新世界集团的社会形象,而且引发了极其负面的舆论争议。”
“大选明年就要开始了,调查组最迟年底就会重组启动,这种时候如果您还要坚持包庇他,只会把我们所有人都拖下水。”
“身为集团理事长却一意孤行地包庇犯罪者,父亲,您考虑过其他股东的想法吗?”
听见这话,柳昌仁脸色微微一变。
柳珍娜见状,眸子深了深。
果然,柳昌仁反常的举动背后必定另有隐情。
八成又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人家手上,所以不得不受制于人。
“黄理事为集团发展做出过很大贡献,其他股东会理解我的决定的。”柳昌仁眉头紧锁,压抑着怒火答道。
柳珍娜缓缓站起身来,脸上的神情冷静淡然到了极致,毫无害怕之情:“该劝的话我都劝过了,如果您还是执意要袒护黄理事,我只能把这件事向上报告给老会长,我相信他会做出最公正的决断。”
一提起老会长,柳昌仁更生气了,脸色沉沉:“都是老会长的溺爱把你惯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有一点尊卑教养!”
这就是她的父亲,无能又虚伪,没有任何大局观念,只知道把亲生女儿当做假想敌,真是让人觉得耻辱。
柳珍娜心中翻涌着怒火,但越是这样,她的神情就越是平静。
“老会长的病还没有痊愈。”她压抑着情绪,淡淡道:“您与其在这里做些无谓的指责,倒不如去他面前尽尽孝。”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柳昌仁气得额头青筋首跳,冲着她的背影怒喝:“逆女!你给我站住!”
柳珍娜充耳不闻,连头都没回,径首走出了书房。
守在书房门口的尹室长瞥了眼她冷淡的脸色,犹豫再三,还是没敢上前拦人。
理事长的命令固然重要,但大小姐手里握着不少股份,名下还管着两家子公司,现在又有老会长帮忙撑腰,就算再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得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