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川战鼓还没敲响,紫禁城先摆了三天流水席。弘历把太和殿前的蟠龙柱都缠上红绸,活像要给傅恒办喜事。
五更天还没透亮,傅恒的官轿就被堵在宣武门。岳钟琪扛着鬼头刀横在路中央,络腮胡上还沾着昨夜的酒气:“傅将军出征,得从老子刀下过!”刀刃寒光一闪,劈开两坛御酒,淋了傅恒满身。
百官憋着笑列成两排,从太和殿首排到神武门。礼部侍郎捧着圣旨绊了三跤,最后那句“赐穿黄马褂”愣是念成了“赐穿黄马甲”,气得弘历摔了手中把玩的玉貔貅。
九十九道御膳摆成八卦阵,正中央是条三尺长的烤全驼。弘历亲手割了块驼峰递到傅恒嘴边,金刀尖抵着他喉结:“此去金川,可比这驼峰险峻?”
泠雪突然踹翻矮几,赤脚踩上龙案:“皇上这刀要是拿不稳。”她指尖弹在刀背上,震得金刀脱手插进烤驼眼眶,“傅大人可要变独眼新郎了。”满殿死寂中,她抓起驼腿啃得满嘴流油。
八力士抬上鎏金麒麟甲,日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弘历抚着甲片上的龙纹:“这甲能挡金川毒箭,就是。。”他忽然压低嗓音,“夜里穿着硌得慌。”
傅恒叩谢时摸到护心镜后暗格,里头塞着密旨。“三月不克,提头来见”。弘历就是单纯想刷自己是帝王的存在感,他可舍不得傅恒死。这是他最爱的小舅子。
泠雪邪魅一笑带着嘲讽甩出陌刀挑开甲胄,刀尖正指暗格:“皇上贴心,连裹尸布都备好了!”
教坊司的胡旋舞跳到酣处,舞姬水袖突然甩出十二柄短刀。傅恒反手接住射向泠雪的刀刃,血顺着指缝滴进酒盏。弘历拍掌大笑:“好!这才是朕的股肱之臣!”
岳钟琪突然掀了桌子,烤全驼滚到殿中央:“老子也助助兴!”鬼头刀劈开驼腹,热气腾腾的腹腔里竟塞着金川地形图。百官哗然中,泠雪把染血的短刀插进地图上的土司王帐:“这礼,本公主收了。”
三更梆子响过,傅恒在翊坤宫墙外捡到个油纸包。里头是泠雪撕碎的黄马褂,拼成张歪扭的漠北舆图。角楼突然传来银铃声,她倒挂在檐角:“活着回来,本公主赏你个正经名分。”
弘历立在养心殿暗处,看着两人影子叠在宫墙上。李玉来报傅恒私会公主,皇帝忽然叹气:“由他们去吧。”
五更天点兵,傅恒盔甲内衬缝着泠雪的发丝。岳钟琪醉醺醺往他箭囊塞了把合欢散:“金川娘们儿烈,用得着!”而弘历赐的鎏金麒麟甲,早被泠雪扔进护城河喂了王八。
傅恒带着士兵浩浩荡荡的去金川。傅恒和张广泗没日没夜的连续奋战,身体筋疲力尽,士兵们伤亡惨重。
夜间主帅帐内,张广泗破口大骂。
张广泗:“奶奶的,这蛮子太厉害了。这一个月打的老子都没信心了。公主还有几天到?”
傅恒:“还有三天。”
张广泗:“三天。现在的粮草恐怕很难支撑三天了。”正当俩人苦恼的时候泠雪带着粮草和兵马来了。
泠雪:“本公主来了。傅恒瘦了。也结实了。这位是张将军吧。”
张广泗:“公主来的真及时。蛮子们太难打了。你个丫头片子,会打仗吗。”
泠雪:“本帅从未打过败仗。本帅的师父是年羹尧。别墨迹了,明日我带兵。商量怎么打。”
金川的雨下得人睁不开眼,泠雪抹了把脸上的泥水,陌刀插进岩缝往上攀。她腰间的铜铃早被箭矢打碎,只剩半截红绳在风雨里飘。傅恒在崖底急红了眼,石青官袍淋得紧贴在身上,冲着张广泗吼:“你他娘的再不放绳,老子自己爬!”
张广泗把铁锅砸得震天响:“让个丫头片子带兵?老子打金川时她还在喝奶!”泠雪没吭声,掏出匕首把羊皮地图钉在树上,刀尖正扎在土司大营的粮仓位置。
当夜子时,泠雪带着五十精兵摸进敌营。她把辫子咬在嘴里,赤脚踩过荆棘丛,脚底板扎满木刺也没停。粮仓守军正打盹,忽见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飘来。那是泠雪反穿孝服,袖子里藏着火折子。
“走水了!”守军刚喊出声,泠雪的陌刀己经劈开粮垛。张广泗在山上瞧见火光,不情不愿地挥旗冲锋。等杀到粮仓前,却见泠雪坐在米堆上啃生土豆,脚边躺着七个被割喉的哨兵。
鹰嘴崖横在眼前那日,傅恒往腰上缠麻绳的手首抖。泠雪夺过绳子往崖顶甩:“怕死就回去哄你那些宫娥!”她像只壁虎贴崖而上,孝服被碎石刮成布条,血顺着小腿流进靴筒。
张广泗在崖底骂娘:“这他娘是打仗还是耍猴戏?”话音未落,泠雪突然从云雾中荡下来,陌刀横扫劈断吊桥铁索。三百土司兵像下饺子般坠崖,她踩着最后块桥板跃回崖顶,冲底下比了个割喉的手势。
傅恒带兵冲上山顶时,泠雪正用牙撕布条包扎伤口。少年侍卫官袍裂了大口子,却把最后块金疮药拍在她腿上:“你不要命了?!”泠雪反手把药抹在他被磨烂的掌心:“留着,后面还有硬仗。”
决战日遇上土司祭祀,泠雪把孝服染成血红。她单枪匹马冲进祭坛,陌刀劈飞牛头贡品:“你们拜的神,早被姑奶奶砍了!”土司亲兵疯扑上来,她旋身时背上挨了两刀,反手削掉偷袭者的天灵盖。
张广泗带主力撞开寨门时,正瞧见泠雪被十人围在祭台。老将军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给老子杀!”傅恒的箭连珠般射出,自己胳膊中箭也不管,疯了一样往祭坛冲。
泠雪最后是踩着尸体堆爬起来的。她左肩插着断箭,右手提着土司头颅,浑身血葫芦似的分不清敌我。将士们突然齐刷刷跪地,刀剑顿地声震得山谷回响:“誓死追随公主!”
庆功宴上,泠雪趴在虎皮垫子上让军医剜箭头。傅恒攥着酒坛子往她嘴里灌:“疼就咬我。”泠雪真一口咬在他手腕上,生生把块皮肉咬下来。
张广泗拎着土司金冠进来,见状一脚踹翻药箱:“老子来!”他掏出匕首在火上烤红,按住泠雪后背就剜。血肉模糊间,老将军突然哑着嗓子说:“丫头,往后我的兵随你调。”
帐外忽然传来山呼海啸的吼声。泠雪撑着陌刀走出去,见上万将士举着火把跪成一片。火光照着她裹成粽子的身子,孝服早撕成止血布,露出满背狰狞伤口。
傅恒把官袍披在她肩上,指尖碰到她后颈的箭疤。少年侍卫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头的芝麻糖早被血浸透了:“回京就请旨赐婚。”
三更时分,巡逻兵瞧见主帅帐亮着灯。泠雪歪在傅恒怀里看布防图,左手还攥着带血的陌刀。张广泗在帐外喝闷酒,突然把土司金冠砸进火堆:“他娘的,老子明儿就上书,这金川将军该换人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