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的朱红宫墙下积着薄雪,泠雪踩着青石板上未扫净的冰碴走来。素白锦缎裁的孝服长及脚踝,袖口滚着银线暗纹,领口压着寸许宽的雪貂毛。腰间束着两指宽的玉带,十二枚青玉扣在冬阳下泛着冷光,随着步履轻轻相撞。
傅恒捧着鎏金铜炉转过廊角时,正见那抹白影立在银杏树下。18岁的御前侍卫今日当值,石青色补服熨得笔挺,领口镶着玄狐毛。18岁的御前侍卫生得一副好骨相,眉弓如剑锋斜飞入鬓,偏生生了双含情的瑞凤眼,鸦羽似的睫毛上凝着细碎冰晶。玄狐毛领簇着张白玉似的脸,薄唇紧抿时透出三分肃杀,倒把少年气化作了雪中青松的凛冽。傅恒刚要垂首避让,忽见泠雪抬手折了截枯枝。腕上白玉镯滑到小臂,露出淡青血管旁一道寸许长的箭疤。
泠雪:“劳烦通报年大人。”
泠雪转身时,傅恒瞧见孝服后摆用银线绣着百来只鹤,鹤羽在日光下时隐时现。鬓发用白玉云纹簪松松绾着,耳垂空荡荡的,倒衬得颈侧肌肤比孝服还白三分。
少年侍卫喉结动了动,指腹蹭过铜炉上凸起的龙纹:“公主稍候。”话音未落,忽有北风卷着雪粒子扑来。泠雪鬓边碎发扫过唇角,她随手一抿,傅恒瞧见她尾指戴着枚玄铁指环,戒面刻着漠北部族的狼头图腾。
檐角铜铃骤响,惊得傅恒后退半步。泠雪却纹丝不动,孝服广袖被风鼓起如白鹤展翅。她忽然抬眼望过来,睫毛上沾的雪珠映着瞳孔,竟似把塞外的星河都凝在眼里。傅恒手一抖,铜炉里的香灰漏出些许,落在她绣着忍冬纹的鞋面上。
“当心烫着。”泠雪竟蹲下身,抽出袖中素帕替他擦拭炉身。傅恒看见她后颈碎发间缀着粒殷红小痣,孝服领口熏着极淡的檀香,却混着股冷冽气息。后来他才知晓,那是玄铁铠甲常年浸血后洗不掉的铁腥气。
三日后停灵夜,傅恒在偏殿撞见她倚柱小憩。孝服外竟罩着件银丝软甲,甲片在烛火下粼粼如波。她掌心朝上搭在膝头,虎口处结着厚茧,食指关节有处新愈的刀伤。值夜的太监要摇醒她,被傅恒抬手制止。
傅恒解下自己的墨狐大氅,却悬在半空不敢落下。泠雪忽然睁眼,眸光清亮哪有睡意。她屈指弹开将落的狐裘,甲片相撞声如碎玉:“御前侍卫的衣裳,染了血就不好洗了。”
傅恒耳尖通红地收回手,却见她从软甲暗袋摸出块芝麻糖,掰了半块递过来。糖块被体温焐得发软,沾着她指间淡淡的金疮药味。他含在嘴里首到化尽,舌尖抵住上颚时,尝到丝铁锈般的腥甜。后来才想起,那日她甲缝里还沾着漠北的雪。
后来傅恒总爱绕远路从演武场过。有次撞见泠雪在练刀,陌刀劈开秋阳时,孝服腰带勒出把纤腰。她突然旋身将刀掷出,正正钉在傅恒脚前半寸。傅恒僵立着看她赤足跑来拔刀,脚踝上红绳系着的铜铃叮当作响,震得他怀里揣的桂花糕都散了香。
那晚傅恒在值房翻兵书,墨汁滴脏了《六军镜》也不曾察觉。窗纸渐渐映出鱼肚白,他忽然蘸着冷茶在桌面写字,水痕蜿蜒成“泠雪”又匆匆抹去。晨钟撞响时,少年侍卫摸着官帽上冰凉的顶珠,终于明白为何昨日见到灵前白幡,竟想起她孝服里那截染霜的颈子。
傅恒在养心殿当值,听到殿内泠雪和弘历争吵的声音。
泠雪:“弘历,你是不是疯了。守孝期间临幸南府乐伎。你是真饿了。后宫那么多莺莺燕燕不够你嚯嚯得了吗?龙根把持不住,就砍了得了。今天是南府乐伎,明天是绣房绣女吗?”
比起雍正弘历更怕这个比自己小10岁的妹妹。泠雪权力太大了,掌握着大清的兵权,士兵和武将们拥护她。生怕哪天泠雪不高兴,谋逆造反,弑君成为皇帝。
弘历:“是她勾引朕。”
泠雪:“真他妈不要脸。如有下次,小心你的龙根。”
弘历突然觉得空荡荡的,不自觉的在龙椅上,摸了一下自己的,确定完好无损,才松了一口气。
泠雪只觉得丢脸,皇家的颜面被弘历丢尽了。泠雪气冲冲的从养心殿出来,看到傅恒很是不合时宜的冲自己笑,无名之火一下子窜起来。
泠雪板着脸说:“你冲我笑什么?本宫有那么好笑吗?你觉得自己长得好就能冲本宫笑吗?本宫让你笑了吗?”
傅恒连忙跪下:“公主息怒。奴才僭越了。奴才以后不敢了。奴才该死。奴才对不起公主,奴才长得不好看。奴才。”
泠雪看到傅恒不知所措的样子,火己经消了一大半,向前一步扶起傅恒的胳膊。傅恒脸一下子红了。
泠雪:“本宫不生气了。你叫傅恒吧。你起来吧,还让本宫扶你起来。”
傅恒连忙站起来说:“奴才叫富察·傅恒。”
泠雪:“皇嫂的弟弟。”说完泠雪把脸凑到傅恒面前。
傅恒的脸通红:“回公主,奴才是皇后的弟弟。”
泠雪:“长得真好看。多大了。”
傅恒:“奴才18了。”
泠雪:“18好。有心仪的姑娘吗?家里给安排福晋了吗?”
傅恒:“还没有。奴才还没有心仪之人。家里也没安排福晋。”
泠雪:“傅恒,任何人给你安排亲事都要拒绝。等本宫三年,当本宫的额驸。”
傅恒连忙跪下:“公主。”话没说完被泠雪打断。
泠雪:“本宫不好看吗?”
傅恒:“公主是紫禁城里最好看的女子。”
泠雪:“本宫现在才15,不能等本宫三年吗?”
傅恒小声的说:“可以。公主不会失言吧。”
泠雪听的很清楚,装作听不清楚的样子说:“你说什么,本宫听不清,再说一遍。”
傅恒:“公主不要失言。”
泠雪笑着说:“皇嫂叫本宫去长春宫用午膳,一起去吧。”
傅恒:“公主,奴才还没下值。”
泠雪拉着傅恒的手进入养心殿。傅恒害羞的同手同脚。
泠雪:“皇兄,借傅恒一用。本宫要带他去用午膳。”
弘历:“皇妹,你开心就好。”
泠雪看了一眼傅恒:“你脸像猴屁股。哈哈哈。害羞什么。没牵过女子的手。”
傅恒要给弘历行礼,泠雪一把拽住,俩人拉着手跑在宫道上。宫人们第一次看到公主笑的这么开心,也第一次见紫禁城最守规矩的御前侍卫,在宫道上拉着公主的手,欢快的跑。
素练和莲心看到傅恒和泠雪牵着手走入长春宫,吓得说不出话来。
泠雪:“素练,莲心。怎么了。”
素练:“公主,您和傅恒大人牵着手。”
泠雪:“对呀,傅恒以后就是本宫的额驸。皇嫂,在里面吧。”
泠雪牵着傅恒的手进入正殿。
琅华:“公主,您和傅恒?”琅华一脸疑问。
泠雪:“皇嫂,我们是不是很般配。三年后我们俩成亲。傅恒是我的额驸。”
琅华:“公主,太后和皇上知道吗?”
泠雪:“本宫的懿旨就是圣旨,无需他们知道。很快也就知道了。”
琅华一脸不可思议:“用膳吧。傅恒你也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