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雪担心兆惠,快马加鞭很快就到达前线。俩人长话短说,制定了方案。便马不停蹄的上阵杀敌。
断龙关的雪粒子打得人脸生疼,泠雪蹲在烽火台残骸里搓手,孝服外裹着件被箭扎成筛子的狼皮大氅。傅恒单膝跪地给她换药,石青官袍下摆早撕成布条,露出冻得发紫的膝盖。兆惠拎着豁口的酒囊灌了口,指着沙盘上插满黑旗的山谷首骂娘。**
“老子带了二十年兵,头回见人拿畜生当先锋!”兆惠把酒囊砸在沙盘上。泠雪没吭声,掏出匕首在冻硬的牛角上刻槽。傅恒默默解下蹀躞带上的火石,蹲着给浸过火油的麻绳打结。
子夜时分,三百头牦牛角绑利刃冲进敌营。泠雪跃上领头牛背,孝服下摆被火舌舔得焦黑。傅恒率轻骑紧随其后,专挑牛群踏出的血路突进。兆惠在后方看得真切——那丫头竟在牛背上耍起流星锤,铁链缠住敌将脖颈拖行三丈,生生把拒马桩撞出缺口。
“补缺口!”兆惠挥旗时嗓子劈了音。傅恒的箭雨压住侧翼援兵,泠雪却突然栽下牛背。少年侍卫目眦欲裂,却见她从尸堆里爬起,嘴里咬着半只耳朵,陌刀横扫劈开粮车,漫天麦粒成了最好的火引。
河面结冰第七日,泠雪趴着听了半宿冰层响动。傅恒官袍里塞满硫磺粉,跟着她一寸寸往对岸爬。兆惠在岸上急得扯胡子:“两个疯子!这冰面撑不过三刻!”
泠雪突然翻身抽出陌刀,刀柄猛凿冰面。裂纹蛛网般绽开时,她拽着傅恒滚进冰窟。刺骨河水激得少年侍卫险些松手,却被泠雪咬住手腕拖向对岸。两人湿透爬上岸时,敌军哨塔近在咫尺。
“点火!”泠雪嘶吼着甩出火折子。傅恒官袍里的硫磺遇水自燃,炸开的蓝火惊得守军大乱。兆惠在河对岸瞧见信号,老泪纵横地擂起战鼓。当清军铁骑踏着冰面冲锋时,泠雪正拧着傅恒的湿衣裳,把他冻僵的手塞进自己怀里焐着。
敌酋退守鹰嘴崖那夜,泠雪把最后半块干粮掰给傅恒。少年侍卫默默将碎渣塞回她箭囊,转身用佩刀在崖壁刻踏脚坑。兆惠啐出口血沫:“老子带人正面佯攻,你俩崽子从后山爬。”
泠雪用孝服裁成长绳,缠着傅恒腰身坠下悬崖。风雪迷眼时,她突然旋身将陌刀扎进岩缝,单手拽住失足的少年。两人吊在半空晃悠,底下是万丈深渊。
“松手!”傅恒去掰她手指。泠雪一口咬在他手背,血顺着牙印往下淌:“要死也得是我先!”说罢猛然蹬壁,借力荡进山洞。敌酋的金帐近在眼前,帐外十八亲兵被傅恒的连环弩放倒九个,剩下九个被泠雪的流星锤绞碎了膝盖。
凯旋那日,兆惠捧着虎符跪在帐前。泠雪正给傅恒后背的箭伤换药,顺手把虎符垫在药箱下当镇纸。老将军涨红了脸要发作,却见少年侍卫从怀里掏出油纸包。是沾着血的三块芝麻糖。
“您也尝尝?”傅恒掰了半块递过去。兆惠嚼着糖呸出口碎牙,突然大笑掀了酒坛。泠雪赤脚踩在羊皮舆图上,孝服袖口漏出的绷带垂在傅恒肩头。少年侍卫官袍新补了块狼皮,针脚歪斜似蜈蚣,正是那夜她摸黑缝的。
帐外飘起今冬第一场雪,傅恒偷藏的半截红绸系在泠雪陌刀上,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兆惠醉醺醺指着两人笑骂:“小兔崽子们,以后打仗,老子还给你们当马前卒!”
泠雪:“得了吧。当你的将军吧。对了受伤的士兵们药够用吗?”
兆惠:“够用。年大将军的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药。咱这万岁爷,没打过仗不知前线之苦。没有年家和公主前线战士都要饿死。不说了喝酒。”
泠雪:“喝酒。本宫有钱,以后缺啥跟本宫说。”
兆惠:“他娘的。公主你咋不是个阿哥。你要是个阿哥,我他娘的就带兵杀到京城,帮你篡位。”
泠雪:“兆惠将军,喝多了。口出狂言,小心流放宁古塔。”
兆惠:“哈哈哈哈哈。本官说笑了。但是公主若真有一日,真想取代上面的人,跟我吱一声。咱俩一起杀出一片血海。跟你打仗爽!傅恒,原以为你是个花架子,没想到这么中用。喝酒。”
傅恒:“兆惠将军喝酒。”傅恒满眼都是泠雪。他很庆幸,泠雪选择了他,他越来越爱眼前的女子。他喜欢跟她在一起,他爱她的一切。她身上的每一道伤痕都是军功,他喜欢英勇善战,保家卫国,倾国倾城的她。
三人处理好战后事宜,启程回京。弘历给三人举办了庆功宴。
养心殿前的铜鹤嘴里喷着龙涎香,泠雪踩着丹陛石上的云纹往上走。孝服外头罩了件银丝软甲,甲片下隐约透出金线绣的百鸟朝凤。这是弘历特意赏的,说是孝期不能穿红,却把凤纹藏在了铠甲里。
九十九阶汉白玉阶两侧,御林军的红缨枪挑着新换的彩幡。傅恒跟在泠雪身后半步,簇新的孔雀翎官帽压得他脖颈发僵。忽听得礼炮炸响,少年侍卫本能地按刀,却见泠雪反手抛来颗桂花糖:“新补服挺衬你。”
大殿里热气混着酒香扑面而来。兆惠穿着御赐的麒麟补服,正拿金杯敲桌子:“这劳什子绣得跟花母鸡似的!”抬头瞧见泠雪,脸涨得通红,抓起酒坛就往嘴里灌。
“这杯敬公主!”兆惠突然踹翻凳子站起来,蟒袍下摆还沾着羊油,“打鹰嘴崖,老子带的五千人差点喂了狼。是这丫头单枪匹马杀进来。”他猛捶胸口,金纽扣崩飞砸在傅恒酒盏里。
泠雪盘腿坐在御案上啃羊腿,孝服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缠满绷带的小臂。弘历佯装没看见,由着她把油手往龙纹垫子上蹭。傅恒默默递过帕子,被她用来擦陌刀上的油渍。
“臣请旨!”兆惠突然五体投地,额头磕得金砖咚咚响,“求皇上许老臣给公主当十年马前卒!”镶宝石的官帽滚到泠雪脚边,她捡起来扣在自己头上,金流苏垂在染血的绷带旁晃晃悠悠。
酒过三巡,蒙古亲王突然发难:“格格孝期披甲,怕是。。。”话没说完,泠雪抬手掷出羊骨,正卡在他张大的嘴里。傅恒的佩剑同时出鞘三寸,剑气削断亲王三根辫穗。
“本王醉了!醉了!”亲王瘫坐在地。泠雪拎着酒壶晃过去,孝服下摆扫过傅恒新得的青冥剑:“王爷可知漠北的狼怎么啃骨头?”她指尖在对方喉结比划,“专挑喉管最嫩处下口。”
弘历佯装咳嗽,傅恒立即捧上药匣。里头装着泠雪昨日猎的鹿茸。兆惠趁机把免死金牌塞给泠雪:“丫头收着,哪天宰了这老匹夫。”话没说完被泠雪反手塞进烤全羊的肚子。
宴散时下起急雨,傅恒在廊角堵住泠雪。少年官袍淋得半湿,掌心托着个木匣:“圣上赐的宅子。”
泠雪掀开匣盖就乐了。里头是把铜钥匙,却配着陌刀同款狼头锁。她突然扯过傅恒的领子嗅了嗅:“用龙涎香熏屋子了?本宫喜欢茉莉花香。”
少年耳尖滴血似的红,却见泠雪把钥匙串上他蹀躞带的青铜箭簇:“先替我养着汗血马。”
西偏殿突然传来兆惠的吼声:“老子就要睡金銮殿!”两人奔去时,老将军正抱着蟠龙柱打鼾,怀里揣着虎符和半只烧鹅。泠雪解下大氅给他盖上,露出里头缝满暗袋的孝服。每个口袋都塞着阵亡将士的名牌。
三更时分,巡夜太监瞧见雪刃堂亮着灯。傅恒跪坐在案前,将泠雪射穿敌酋的箭头熔进青冥剑。窗纸上两道剪影渐渐重叠,映着少年将军捧起带血的陌刀红绸,轻轻系上自己官帽的孔雀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