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东方蓝桉轻飘飘一句话，瞬间吸引了四个人的注意力。
黎杳的心都快要跳到了嗓子眼，连带另一端的闻璟也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唯独付云州，在短暂惊愕后，又鄙夷地勾了唇，“东方少爷还真俗套，很烂的搭讪。”
是这样吗？
黎杳下意识瞥了眼东方蓝桉。
对方会给他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大概看她的表情实在惊愕，又温声安抚，“应该是在半年前……我和杳杳见过一面，只是那时……我还不知道杳杳的身份。”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绣着兰花的丝绸手帕，温柔放到了黎杳的手中，示意她清理下手背上刚刚被染上的污渍。
可看到这块手帕后，黎杳的身子却颤抖了起来。
她想起来了。
那场事故后，她被奶奶骂到废墟里，去捡拾真正的黎杳。
寒风刺骨，她跪在地上，从血泊中拼凑早就被压烂的尸骨——这块是手臂，这块是小腿。
周围乱哄哄的，那天死掉的流浪汉有很多，大多无人带走，上头压得紧，下面也想快点处理，无人在意她在小角落做什么。
可有人曾递给她一块手帕，让她处理下磨损的手。还温声安慰她，“是你的朋友吗？”
不是啊。
她的眼泪并不是为了埋在废墟下的黎杳而流，而是因为恐惧和恨意。
那大楼倒塌，埋下了多少亡魂，而奶奶为了赚钱，就让她这么过来了。
“杳杳的脖子有个金佛，拿回来可以卖掉。”奶奶这样说。
老太太还在打金佛的主意，殊不知穷困潦倒时，早就被拿去换了换了一碗鱼蛋，那死于的女人脖子上挂的，只是一块巧克力糖纸捏得团。
那时候，连个姓氏都没有，只被人随口喊着不确定是小黎儿，还是小离还是小梨的黎杳，在联想到倘若拿着假金佛回去，一定会被奶奶认定是她偷走了金佛，免不了一通毒打，顿时悲从中来，哭得像是世界塌陷。
“抱歉，”温柔地男人把手帕往她手中塞了塞，“请节哀，有需要可以打这个电话，东方集团会给你帮助。”
那时她斗胆要了一个小金佛。
捧在掌心，像是最后的温暖。
只是没想到，当初那个人，竟然是东方蓝桉。
“没想到你们还有一段故事。”付云州眯了眯眼。
黎杳下意识打了个轻颤。
东方蓝桉不悦地蹙了下眉，用身子轻轻帮黎杳挡住了付云州那带有几分侵略性的视线。
“抱歉杳杳，我没想到……当时我要多看看你就好了。”
“嗤——”付云州轻蔑地瞥了东方蓝桉一眼，他最讨厌的就是东方蓝桉的假惺惺，“就是多看了又如何，难不成你还能看出她就是黎家大小姐。”
“云州，话不能这样说。”
见黎杳没动，东方蓝桉又拿回了手帕，轻轻帮黎杳清理手上的污渍。
“杳杳是我们的妹妹啊。”
“杳杳应该不记得了吧？小时候还跟着黎爷爷去过我家，那时云州也在我家学习，你那么小，跟在我俩身后，奶声奶气地喊我们哥哥，我心都快要化了。”
付云州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只是垂着眼，静静看着东方蓝桉表演。
黎杳的整个后背都沁出了一层冷汗，怎么没有人告诉她，黎杳和这两人还有关系。
那她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别怕。”
耳返里传出了闻璟的声音，男人罕见的安慰让黎杳稍稍松了口气。
“那时候我还小……”
黎杳勉强开口，指甲都快要嵌入皮肉中，这才让她的声音暂时听起来不那么别扭。
“对两位哥哥的印象并不深，抱歉了。”
“没关系，是我唐突了，”东方蓝桉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伤痛。
“只是觉得有点遗憾，杳杳要是一直留在黎家，恐怕身边就会多一位乖巧地小妹妹，也不用总是羡慕别人……”
他眼底的温柔太动人了，稍不留神就会陷落进去。
黎杳下意识放松了警惕。
直到耳返中，又传来了闻璟的声音。
“果然没猜错，那个偷偷在背后调查你的人，是东方蓝桉。”
黎杳不动声色的抬了抬眼，好像没听见这句，笑眯眯地挽住了东方蓝桉的手臂。
“没关系啊蓝桉哥哥，杳杳现在已经回来了，以后也能继续做你的妹妹。”
付云州轻嗤一声，实在看不下去这虚假的你来我往，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东方蓝桉也全当没看见这个人，邀请黎杳坐在身边，热情地聊起了那段不在任何人记忆中的那些年。
黎杳也跟着造假，把想念说出了三分真，最后还硬生生挤出了一点眼泪，演技精湛到连闻璟都觉得赞叹。
好不容易拖到了黎明鹤致辞环节，黎杳才离开了那个房间。
甫一出门，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东方蓝桉的温柔，虚假到不可思议。
论危险，恐怕半点都不输闻璟。
“所以为什么要我和他见面？”宴会结束后，黎杳终于有空问了出来。
而闻璟的答案，却把她打入了寒潭。
对方轻笑着，漫不经心，态度随意，好像并不在意她一个人与那两人周旋时的艰难。
“做个实验。”
“测试你是否合格，也判断东方蓝桉，到底站在哪边。”
“哪边呢？”
闻璟却没有回答。
黎明鹤的特助吴华邀请她过去。
黎杳定了定神，在吴华的指引下站到了黎明鹤身边。
灯光好闪耀，把她一个被蒙尘的玻璃珠也照成了一颗明珠，她晕乎乎地想着，仍然没什么真实感。
黎明鹤则热情激昂地宣告着黎家千金的回归，届时黎杳将正式加入明珠集团。
盛大的欢迎仪式，赢得满堂喝彩，台下的众人纷纷举杯，欢迎着明珠回归。
越是被众星捧月，越是诞生了底气，黎杳轻抬起下巴，矜持地举起酒杯。
站在高处者，视线能轻松扫过台下众人的脸。
她看到了很多熟悉的人。
愤怒的黎骋，冷眼旁观的付云州。温柔笑着的东方蓝桉。
以及最远处，一身黑衣，不起眼到，能融入人群成为任何一个人的闻璟。
原来，他一直就在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