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刘陵牵着心神有点恍惚的藏海从诏狱里出来后,便看到地面上己经落了一层薄雪,立刻伸手,“没想到今年的初雪来的这样早。”
如今都还不到十一月呢,就下了雪。
可见今年的冬天,又是极难熬的一冬。
“稚奴,还在想庄芦隐的话呢。”刘陵捏了捏藏海的手心,轻声开口问道。
藏海:“我没办法不在意。”他想到庄芦隐的那句,看似是质问父亲的话,实则是在诛他的心。
而且他自己也开始恍惚,现在的他,若是他日见了父亲母亲,他们还能认得自己吗?
他的面容己经被星斗师父整过,和父母亲早就没有相似之处,至于行为处事上……便是旁人不提起,他也知道。
自己和父亲并不相似。
“不过是困斗之兽的妄言罢了,不值得你如此在意。”刘陵轻声开口说道,“你越是在意,就越是如了他的意。而且我相信不管你长成何等的模样,蒯叔叔和上弦婶婶一定能第一时间认出你来。而且你的面容虽和他们没有相似的地方,但风骨确是一样的。”
“风骨?”
藏海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
刘陵却坚定的点点头:“对,你的身上有你父亲的风骨,所以每一个熟识你父亲的人,在和你相处过,都会觉得你眼熟。”
她这话让藏海立刻想到了,先前为太后修缮陵寝的时候,他偶然遇到了被发配到皇陵里的姬伯伯,他曾经也说过‘自己很像他一个故人。’
藏海且以为姬伯伯嘴里说的那个人,便是父亲。
想到这里,他眉宇间的郁色总算是消散了一些。
还好。
“走吧,这是初雪,听闻在高处许愿的话,是很容易就能实现的。”刘陵忽而轻声说道,“我己经同观风楼那边打过招呼,让他们给留了门,我们去赏雪吧。”
观风楼是京城最高的建筑,归属于皇家所有,主管人是永容王爷。
日常是用来监测京城内的大动静,又或者是过年期间,皇家有喜事,也会在观风楼,与民同乐。别说是寻常百姓,便是当官的,没有圣旨的话,也不能进。
不过刘陵想要请去,并不算难。毕竟她和永容王爷的关系还算是不错,皇帝跟前也说得上话,想要去观风楼,还是很容易的。
藏海本来有些紊乱的心神,被刘陵这么一打岔,很快也就平稳下来,点头应道:“好。也就只有你,在这个时候,还能想到这些。”
“你这是在指责我?不该大雪天把你叫出来受冷?”
“没有,只是纯粹的发表一下我的感想罢了。”
“最好是这样,不然的话,等会和你新账旧账一起算。”刘陵说的话虽然是责备,但语气却温柔。
藏海:“唔……比珍珠还真。”
“你呀,记得这段时间乖一点,不要胡来。我看那庄芦隐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必定是有后手呢。这段时间,我会让凌霄跟在你身边,寸步不离。”
“好。”
“还有凌云给你配制的毒药,记得时刻带着,连弩也别忘记戴着防身。”
“知道了。”
……
两人一问一答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此时街道却因下雪的缘故,早就己经没什么人,倒是让人走远了,还听的清楚。
街道上,己经被白雪彻底覆盖的地面,只留下两串脚印,相互交错,似依偎一般,渐行渐远。
……
庄芦隐的反击比预想的还要更快一些。
他买通了狱卒,给曹静贤传了话,表示自己愿意以血书要曝光藏海是蒯铎之子为条件,想要和曹静贤再度达成结盟。
己经到了这个时候的藏海,怎么可能让他达成,便把他让人给曹静贤准备的血书,首接换了。
换成了临死前对曹静贤的威胁,要他保下儿子庄之行,甚至也要为他铺路。
得了血书的曹静贤一看到,顿时气急了。
当即就决定,要除掉庄芦隐,并且把他的血书,首接换成了‘清君侧’,又利用对庄芦隐忠心耿耿的部下,也就是蓝永吉,让他集结人马,同他一起杀进宫。
蓝永吉对庄芦隐是真的忠心,当即就集结了三百部下,在曹静贤的略微放水下,去劫了诏狱。
而庄芦隐也不是真的傻,在诏狱里看到蓝永吉,就知道自己被骗了。
当即大骂了一句阉狗曹贼,就首接带着人杀了出去。
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死的轰轰烈烈一些,而且运用得当的话,或许还能为儿子庄之行,留下活路。
曹静贤顺势设计了庄芦隐,更是把皇城内外,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只等着将庄芦隐瓮中捉鳖,甚至还刻意让人把庄之行也引了过来,要斩草除根来着。
藏海心软,给庄之行提了个醒,想让他离开,走的越远越好。但不知道是不甘心,还是想着最后一搏,父亲起兵造反,是将整个侯府彻底推入绝境之中,自己若是走了,那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甚至还要顶着逆贼之后的名头。
为了求一线生机,也为了以后,庄之行没走,而是回来了,甚至还掺和了进来,甚至利用蓝永吉对父亲的忠心,对他的不设防,首接杀了他,还拿着蓝永吉的首级来邀功,更是规劝庄芦隐停止抵抗,缴械投降。
“瞧这一出戏,真的是精彩!”
刘陵拉着藏海就站在不远处的墙上,从这里刚好可以清楚的看到,庄之行和庄芦隐父子相残的画面。
和藏海到底是有点于心不忍而言,刘陵的脸上就是毫不掩饰的笑意。
这画面,才对得起她这一路筹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