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昨日飞升 来栖晓
天色呈现出深邃的湛蓝。四月的吹息令翠色的草左右摇曳。
上午九点十分。
东京都、私立月之岛高中。
二年A班教室。
来栖晓将双手枕在课桌上,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正与周公解梦。
丝毫没把讲台上的世界史讲师放在眼里。
“咔嚓!”
微妙的粉笔折断声在落针可闻的教室中响起。
讲台上,黑色制服裙,手捧课本,身材高挑又曼妙的妙龄女青年眸光似电,冷冷地戳向了他。
“不妙不妙。”
四下传来同学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低声。
“这才第一节课,来栖这小子昨天晚上做什么去了。”
有人捂着嘴,看热闹不嫌事大。
“而且还是悠木老师的课...”
在月之岛高中,悠木浅夏老师以出众的容貌与严肃的性格在教职人员与学生心中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胆敢在她的课上开小差,那极有可能会在课后被传呼到【辅导室】进行商谈。
一旦到了这一步,学生们无不如丧考妣,面色晦暗的可怕。
就在学生四下窃窃私语时,悠木浅夏秀眉一拧,心里对来栖晓宣判了死刑。
“咻!”
她抛了抛手中的粉笔头。
森然的双眼瞄准少年的脑袋,狠狠地把粉笔头丢了出去。
粉笔破空而来。
但...
来栖晓的头顶就像长了眼睛!
粉笔头即将砸到他脑袋时,他猛然抬起手。
一把将粉笔攥在手中。
来栖晓缓缓抬首。
一对半眯着的双眼畏光,眼角缓缓挤出几滴眼泪。
短短的发迹到耳后的皮肤白皙,能瞧见一道道鲜明的青筋,额前的碎发下,是一对平和的眉眼。
他回过神,冷静地直视着讲台上的老师。
来栖晓攥紧手中的白粉笔,缓缓挺直腰。
他与老师的目光交织。
从对方眼里,来栖晓看见了难以捉摸的情绪。
“呜喔!”
周遭传来阵阵惊呼。
“这算什么,空手接飞刀吗?”
“...”
“嘭!”
课本被一股蛮力狠狠摔在讲台上,教室里变得鸦雀无声。
悠木浅夏冷着脸,双眼虚眯,大有一副睥睨天下的意味,被她纳入眼中的痴男怨女无不悄然垂首,被桌上的课本吸引走了视线。
“来栖同学。”
“是,老师。”
老师的嗓音像一支晶莹的冰刀在敲响,几乎能透出丝丝寒意。
来栖晓毫不畏惧与她对视。
“我很期待你明天的测验。”
“以及,放学后的商谈。”
“我们辅导室见。”
悠木浅夏冷冷地盯了来栖晓一眼,她捧起书,利落地转过身,从粉笔盒中抽出一支粉笔,继续着她的授课。
窗外探进的熙风似乎携着一股清新的芬芳,将她的发丝吹起,伴着斜射进教室的淡金色阳光,使她的背影曼妙生辉。
耳畔响起老师操着一口毫无起伏的声线,深入浅出地讲解课文。
“18世纪是法国经济由于通货膨胀,而日益恶化的时代,通货膨胀让当时的社会购买力下降,地主欠收,从而进一步剥削农民...”
来栖晓一手托腮,虚眯着双眼,依旧昏昏欲睡。
他并非不喜欢养眼的老师在讲台上深入浅出地授课,而是...
昨天晚上的兼职有点晚,导致他精神欠佳。
来栖晓打了个哈欠,振奋精神。
作为一个莫名其妙【飞升】到日本的怪胎,来栖晓总认为自已需要尽量保持低调。
“但很可惜,遗憾才贯穿人生始终。”
来栖晓掰了掰脖子。
...
...
上午的课程在终末的铃声打响后结束。
月之岛中学在12时40分左右结束上午的课程,午休时间约莫40分钟,13时20分左右继续上课,这意味着午餐要在这短暂的四十分钟内结束。
作为一名经常踩点搭上电车的独居男性,来栖晓不会提前在家中准备好午餐。
与一众表面上和和气气,但抢饭时却如狼似虎的同窗抢便利超市面包的生活才是他的常态。
穿上校服外套,来栖晓离开座位。
在一众同学古怪的视线下,他一言不发地走出教室。
待得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二年A班的门口,骄男傲女们终于收起了自已的矜持,开始肆无忌惮地讨论起来。
“在课上睡觉,竟然还是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令人敬佩。”
“多半要在课后商谈签订保证书吧...不过以他的成绩,似乎无需担心。”
“可恶的优等生。”
...
来栖晓所就读的月之岛高中,属于极其优质且门槛极高的学校。
“由投资人不计成本将一座位于东京湾的人造岛扩建,并在其之上平地起高楼兴建校园。
“这所私立高中几乎将该人工岛屿全部占据,规模堪比大学。”
想想就知道,能承担起这所学校学杂费的家庭,绝不会简单。
穷鬼来栖晓,凭借着国中优异的成绩得到了推荐,这才以【特招生】的身份,踏进这所学园。
来栖晓迈步走在中庭。
青砖路两旁,洋溢着青春的少男少女持着挑不出一点毛病的完美笑容,操着一口从不失礼的嗓音,相互攀谈着什么。
“一板砖砸下去,躺尸的学生里十个有六个都是小康家庭,还有三个家庭显赫。”
在亭亭如盖的繁茂绿叶遮蔽下,来栖晓啧啧一叹,心声控诉。
淡金色的阳光从树隙中钻进,将的翠色照的清澈透亮,和熙的微风拂动,洒下碎星的闪烁。
“居然要和这些人抢面包?”
“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微叹一声,来栖晓穿过中庭,嗅着清新的草木香气走了一段路,不久后在道路的终点处,看见了此行的目的地。
月之岛的便利超市。
幸运的是,现在才刚下课,和他抢夺面包的混账很少。
排在末尾的他点了点前方的人头数目,估摸着仅需要一分钟不到,就能轮到自已,于是开始神飞天外。
但没过多久。
来栖晓莫名觉得身后有些异样。
他回过头,身后已经大排长龙。
远方的树下,一个身影无奈地扶了扶额,似在抱怨着什么。
“三份黄豆粉面包,谢谢。”
回过头,来栖晓对摆着一张臭脸的店员说道。
...
女孩矗立在树下,透过树梢探进的金色暖阳,在她肩上熠熠生辉。
如墨的发披散在她的肩头,落在米白色的针织衫上,鬓角垂落的两股青丝被她勾在耳后。
晶莹雪白的耳垂在阳光下闪烁,仿佛佩戴了珍珠耳坠。
睫眉深黛,垂下的眼眸透着一股倦意。
娇俏面庞上,摆出一副慵懒的神情。
总结,这是一名长着性冷淡俏脸、气质很援气的青春女高中生。
她挽起袖子,缓缓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插上耳机接口,欲转身离开。
白石琴音陡然抬眸,似乎察觉到什么一般,双目直视前方。
手上的动作悄然一滞,准备戴上耳机的手也揣回了口袋里。
来栖晓走到她身边,从纸袋里掏出了一枚裹着塑料袋的面包,送到她面前。
“...”
“谢谢。”
白石琴音瞥了他一眼。
“不客气。”
来栖晓与白石琴音并肩而行,来到树下的长椅旁,两人坐在了长椅的两头,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
白石琴音慵懒地叹息一声,很快,她那深色的眼眸蓦然一颤,眼神开始躲闪。
片刻后,她歉然道:“对不起。”
女孩抓着黄豆粉面包站起了身,在来栖晓平静的注视下,走到了便利店的门口。
来栖晓投去平静的视线,那儿站着一名女孩,看校服也是二年级生,她扎着土气的麻花辫,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看模样,她似乎在纠结。
但白石琴音却不由分说地将面包塞到她手中,随后还不等那女孩反应,快步回到了树下。
“借花献佛。”
白石琴音坐回长椅上,裙下光洁丰腴的大腿并着,圆头皮鞋在青砖上打着拍子,用着慵懒的语气叹息。
来栖晓从纸袋里又掏出一个黄豆粉面包,递给身旁的女孩。
在后者讶异的目光下,他淡淡地撕开包装,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
“...”
“我会付钱的。”
白石琴音有气无力地撕开包装。
来栖晓点了点头。
当然要付钱,不然给你白嫖吗?
突然,来栖晓好像想到了什么,他眉头一挑,将嘴里的面包咽下,淡淡说道:
“泡不动的白石琴音小姐,每到午间休息的时间,好像有人总是对那个女孩投注复杂的视线。”
来栖晓古怪地看了白石琴音一眼。
你是痴汉吗?还是女子高中生的外表下藏着一个咸湿大叔?
这是什么恶心的前缀。
白石琴音顿时哑然。
犹豫片刻,她问道:“有...有这么明显?”
“有,很明显。”来栖晓微微偏过头,看向远方踌躇不定的麻花辫女孩。
那姑娘发现了来栖晓,本准备向白石琴音迈来的步子悄悄停下,自顾自地躲到一旁去了。
“和我一样二年B班的,性格很孤僻,整个班能说得上话的人就只有我。”
白石琴音从口袋中掏出耳机,一手将其塞进耳中,一手捧着面包,仓鼠似的小口小口啃着。
“这学期开学后的第二天,她父亲进监狱的消息就已经全班皆知。”
“哦?”
来栖晓很平静地吐出一个语气词。
校园霸凌是特产,来栖晓曾经也品尝过这种滋味。
白石琴音揉了揉眼角,她异常困倦,清澈透亮的眉眼晕上了阴翳:“传闻说是在不久前的假期,他见义勇为,制止了某个人物对高中女生的侵害,但防卫过当,致人受伤。”
这个不愉快的话题很快结束了。
来栖晓快速解决完面包,拍了拍手,侧着头问道:“工作很辛苦?”
白石琴音睁着死鱼眼,瞥了他一眼,说道:“我想起来了,泡不动的小姐是怎么一回事?你从哪听来的?”
“能说出这话的,除了你的闺中密友,还能有谁?”
“小林!”白石琴音磨着牙,皱了皱琼鼻。
“她似乎误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来栖晓解释道:“前几天她找上我,对我说:琴音是一个看起来泡不动的女孩,但其实她心地很好,不要因为她有时候打不起劲,就抛弃她哦——”
来栖晓把小女生娇俏的语气模仿了个七七八八,白石琴音直冒鸡皮疙瘩。
“好,我服了,是我的过错,你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
白石琴音双手合十,恳切地告饶。
来栖晓昂首,头顶是苍翠的树叶,深沉的暗绿遮蔽了苍穹,树下气氛深沉而静谧。
“不开玩笑了。”
来栖晓转移开话题:“最近很忙?”
“唉——”
身旁的女孩重重的叹息一声,回应道:“兼职活动越来越频繁,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停学了。”
女孩恶狠狠地将塑料袋揉成团,伸了个懒腰,展现玲珑身姿。
“地狱、幽冥,就不能让人省点心?”女孩摇了摇头。
两人对视一眼,在安静的树下不约而同地长叹一声,随后并肩而行,一同朝教学楼走去。
来栖晓双手插兜,走向班级。
他的心思渐渐沉下,眼前浮起一抹血红。
【地点:幽冥(东京)】
【目前扭曲度:中/低】
【注意:若是区域扭曲度过高,幽冥妖魔将撕裂结界,降临常世】
【请自由选择是否进行日常清理行动】
“是。”